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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许 发表于 2010-12-26 14:41

崔慕良先生作:西游后记新编 第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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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慕良先生作:西游后记新编  第四记

   第四记
   官宦欺民更甚于妖怪    洪福寺里割尽了唐僧肉

  吃一口唐僧肉即可长生不老的神话,随着唐僧归来也传遍了长安城。不同的是,此次想吃唐僧肉者不再是西天取经路上、拦路的面孔狰狞的妖怪,而是长安城里面孔和善的王公大臣。富贵谁肯丢去,娇妻美妾谁肯撒手人寰时留给他人!官宦有长生不老、永享富贵的欲望特别强烈,他们不是妖怪,更胜过妖怪。
  于是想吃唐僧肉者纷纷登场。
  一天,一位病入膏肓的权臣匍匐着来到唐僧面前。
  唐僧一见,忙离开诵经的蒲团,双手合什,说:“施主勿需行此大礼,有什么话请慢慢说。”
  有病的大臣问:“唐长老,你听过佛祖以身饲虎的故事吗?”
  唐僧说:“儿时即耳熟能详。”
  病大臣说:“佛祖肯以身饲虎,救虎性命,长老可否舍一口肉延我性命!吾乃当朝栋梁之臣,活我一命,等于保佑大唐江山,也无愧吾皇陛下当年给长老赐姓称弟的隆恩。”
  唐僧婉拒:“吃一口唐僧肉可长生不老,只是传闻,那未必是真!”
  病大臣说:“不试如何知道真假!长老周身的)肉有百余斤,只求一口,不足一两,合占千分之一,便可救老臣性命,因何如此吝啬?佛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日诵之千百遍,看来皆言不由衷矣!” 其语步步进逼。
  唐僧知道,割去一两肉当然不会死人,可割肉是很疼很痛苦的,所以,不免有些迟疑。但,因此放弃佛之救苦救难宗旨,唐僧又心觉惭愧。犹豫之际,听病大臣说:“我已乞得‘华佗麻醉散’千包,又购买‘神效金疮散’千包,割肉后立即敷上药,不疼痛,又不出血。能办的我都先办好了。长老若再不割肉救病臣,圣僧之誉就名不副实了。”
  唐僧被逼得无路可退,只得许诺。割那里肉好呢?臀肉最厚,可离粪口近,露之不雅,也怕常年受臭气熏染疗效不佳。胸肉好是好,可离心脏最近,怕万一割之失手,漏气冒水,危及性命。他受佛祖委托,译经传经的担当任重道远,早死不得。那就割臂肉吧。终日有悟净侍候,无需搬重挪轻,不影响译经。决定后,吃了麻醉药,揭皮割肉果然不疼。割肉后,伤口敷了金疮药,果然不出血。唐僧诫之:“赠肉之事千万别外传,不然照此经常割下去,我性命不保了。”
  病大臣心满意足地应诺而去。
  唐僧肉疗效果然神奇,病大臣吃肉不久,面孔红润便返老还童。夫人惊奇,追问,病大臣没忘誓言,谎称:阎王查阅他的生死簿,说他一生好事做得多,坏事做得少,又赐他一纪年寿。夫人冷笑,说:“你要反说,坏事做得多,好事做得少,我倒相信。你敢当面撒谎,看来不动家法,你是不肯如实交待的。” 病大臣是出了名的惧内,没用三推两拷,只打一棒就如实交待了。并告诉夫人:唐僧肉不好求。夫人说,对付老和尚,我自有妙法。
  第二天,病大臣夫人来到洪福寺,跪在唐僧面前哭诉:“你舍给我丈夫一块肉吃,如今他返老还童,而我还是老态龙钟,如老婆婆样,如此不般配,他肯定会停妻再娶。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拆散我们几十年的美好姻缘,死后必下地狱。”
  这结果是唐僧未曾予料到的,问:“你要我如何补救?”
  夫人说:“叫我丈夫还童返老。他与我般配了,必不嫌弃我老,婚姻便可保住。”
  唐僧老实地说:“我无返老能力……”
  夫人说:“那我就每日十二个时辰诅咒你下地狱。”下地狱,正是唐僧最害怕的。
  唐僧无法,只好说:“我也送一块肉与你,也让你返老还童,你们般配了,同样可以比翼齐飞。”
夫人说:“是你自愿割肉送我,不是我强求你的。”
  唐僧只得认账:“是我自愿。是我自愿。”
  夫人吃了唐僧肉,不久即返老还童。赶忙告诉为官的娘家爹,娘家爹又告诉他为官的老表,老表又告诉舅子……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月,满长安城大宅门人家皆知:吃一口唐僧肉便可返老还童,决不是人间传闻,已有实证。于是洪福寺门前排起求吃口唐僧肉的长龙。尽管求肉者说词不一,却都有无法拒绝的理由。善门好开,善门难闭。结果,求唐僧肉者个个满意而归。
  侍奉师父的沙和尚劝阻:“师父,不分善恶,不辨真伪,来者不拒,众生是超度了,你的健康叫人担忧了。”
  唐僧赌气说:“施舍尽了,门前清净我便可安心译经了。”
  见师父不听劝,赶紧去找师兄孙悟空、猪八戒共同来商量对策,可两人又都不在长安,干着急没办法。只经过了半个月时间,割肉割得唐僧皮包骨了。
  皇宫终是闭塞,等唐皇知道消息,也急忙屈驾洪福寺求肉,这时唐僧已无肉可割了。
  唐皇问:“御弟,你实话直说,我这个皇帝当得如何?”
  唐僧说:“向外扩展疆域,威名远扬;对内体恤百姓,百姓安居乐业。总之,是千载难逢的圣主。”
  唐皇又问:“我儿辈如何?”不待唐僧回答,唐皇说:“勿需讳言,不肖者多。所以我想多监管他们几年,再择贤者传位。”
  唐僧知道,皇帝也是来求长生不老肉的,便抢先说:“你我异姓兄弟,情同手足,皇兄早来几天,一定让皇兄吃够吃饱,保皇兄长生不老。可皇兄晚来一步,我周身骨头都剔了不止一遍,已无一点肉了。不瞒皇兄说,眼下只剩下一块护心肉护住心让我不死。皇兄来了,割一半与皇兄,皇兄吃了能不能长生不老,我能不能继续活命,各安天命罢。”唐皇也不嫌少,将护心肉割一半而去。
  一天,孙悟空、猪八戒同时来看望师父,孙悟空提着在渭河码头扛包挣来的半吊钱,猪八戒托着用荷叶包裹着净坛净来的十几个干炸丸子来孝敬师父。见师父皮包骨,死人般卧在榻上,不但不能译经,诵经也诵不成了。孙悟空忙问沙和尚:“才一月不见师父,师父为何变成这般模样?”沙和尚含泪告知:“长安的权贵们吃)师父的长生不老,)割肉害得师父如此。” 如此这般地叙说了一遍经过。
孙悟空责问:“你为何不劝阻?”
  沙和尚说:“我尽力劝了,师父不听,还说:‘割尽送完,门前就清净了。’”
  孙悟空说:“如今门前倒清净了,谁来译经传经!我们师徒去西天取经,一路征途千辛万苦,岂不如水付诸东流了!”责问沙和尚:“劝阻不了师父,为啥不把这些利欲熏心的家伙打出洪福寺!”
  沙和尚说:“要打来的,师父说:‘他们不是妖怪,不能打……’”
  孙悟空仰天长叹:“西天取经路上,妖怪费了多大操持要想吃师父肉,一块都没吃成。这些权贵们,没费一丁点儿操持,却把师父肉吃尽了。真是不是妖怪,胜过妖怪。”
  猪八戒来气,把钉钯晃大,转身便向外走。孙悟空问:“你干什么去?”猪八戒说:“我把那些吃师父肉的家伙一个一个筑死,把他们吃师父的肉一块一块掏出来……”
  孙悟空说:“掏出来有什么用?圣肉吃到这些利欲薰心人的肚里也变成狗都不吃的臭肉屎了,掏出来只能熏臭满街人!”
  猪八戒放下钉钯,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孙悟空说:“当年我偷老君的九转还阳丹,还剩下有几粒,先给师父吃一粒,看能不能救师父。”
  猪八戒说:“师父又没死,吃九转还阳丹管什么用!”
  “有病乱吃药,说不定这九转还阳丹也管师父周身没肉这路病……”
  沙和尚说:“大师兄说得在理,就赶快试试吧。”说着话即端来了水。孙悟空扬脖从囊膆里吐出一粒裹金包银的丹药,用水研开,撬开师父的嘴灌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后,师父睁开了眼睛,望着徒弟们心情沉重地说:“取来的经,没译出来几部,荐亡大法会也没举办,传经的事更是八字无没一撇……总之,我现在还不能死啊。”
  孙悟空说:“师父放心,徒弟们上刀山下火海,也去寻求灵丹妙药,治好师父的病。”
唐僧听后又慢慢合上眼睛。
  九转还阳丹不行,就再淘弄别的丹药医治。老君是抟弄丹药的鼻祖,他的九转还阳丹不管用,也许是不对症,也许是时间长了失效,不表示他的其他丹药都无用。孙悟空说:“你们两个照看师父,我去兜率宫老君殿,求李老倌另赐仙丹。”
  孙悟空一个筋斗云,来到了老君殿。
  李老倌见了孙悟空,搭拉着眼皮说:“你进了那么一点贡,别以为咱们前帐后帐都一笔勾销了……”
  孙悟空笑说:“有账不怕重算,李老倌尽管放心,我该你多少,一定还你多少,绝不少你半分。”
李老君听了后来了精神,问:“今天该不是来还账的吧?”
  孙悟空说:“不是,不是,是来求一粒仙丹……”
  李老君听了孙悟空求丹药的话拂袖而起,转身往后殿走。孙悟空扯住老君袖子说:“你得听我把话说完……”孙悟空在上三十三重天路上已经想好,老倌好记仇,偷吃过他的仙丹,蹬塌过他的炼丹炉,是他先打孙悟空一金钢琢,让杨戬抓到后引起的。常言道:事从两来,莫怪一人。可老倌一直耿耿于怀,丹药肯定不容易拿到手。先求,求不来就偷,偷若不行就抢,总之,救师父的丹药,必须拿到手。
李老君摆手说:“没药,没药。”
  孙悟空扑通跪下。李老君知道,孙悟空平生只跪过师父,跪过菩萨,见玉帝也只唱个诺。如今跪他老君,知这次求药非同一般,站住身,表示愿意听他说。听完说求药是为了救师父,李老君神色凝重了:佛道虽是两教,根却是连在一起的,何况金蝉子是佛祖如来第二个高徒,自己与如来交情不薄,佛祖如来的徒弟刚走出轮回、修成正果,又陷灾难,不能不救。若救,自己的丹药又没十足把握。顾不得脸面,实情直说:“我是炼过三粒再造丹,与令师病况倒是有些对症,只不过没试用过,疗效如何我也不知道。先拿一粒回去用试试,若是见效,你再来我这儿取。”
  孙悟空涎着脸说:“请多给一粒,省得我来回跑。”
  李老君说:“我答应你,若是有效,我一定再给,绝不会变卦。如果没效,多拿一粒回去也是没有用。”
  孙悟空心里说:只要有效,就不怕你不给。拿到药后立即起身告辞。
  唐僧吃了孙悟空从李老君那里求来的再造丹,肚子立即咕咕响起来。徒弟们高兴:师父有救了。可等了两个时辰,只放了三个响屁,再无动静。再造丹无再造作用。老君的药若没效,别处的药就不用再求了。
  猪八戒出主意说:“求佛祖救治吧。师父是他的高徒,又肩负译经传经重任,如今得了重病,他不能袖手旁观。”
  孙悟空说:“捉拿个妖怪,他有些手段,会治病这档子事,我没听说过。佛祖没李老君老实,没辙不说没辙,会说是必经的劫难……若如此一推,他自己不丢面子,求药者啥也求不到。”
  沙和尚说:“有病乱投医,难说师父在那里能消灾去难。不行,就当白跑一趟腿。”
  孙悟空说:“那我就立刻去一趟。”
  猪八戒说:“我跟你一同去。”
  孙悟空说:“又不是去打架,多去人也没有用。”
  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到了大雷音寺。这天不是讲经日,溜进去,到了禅房,顺利地见到了佛祖。佛祖听了孙悟空的一番学说,掐指一算,对孙悟空说:“这是一场新劫难……”
  孙悟空说:“九九八十一难都过去了,怎么又出什么新劫难?”
  佛祖说:“这得问你们自己。”
  孙悟空知道,这是指在西凉女儿国滞留破戒一事,那不是自愿呵。便说:“那是玉帝求助佛祖安排,责任不在我师父……”
  佛祖没想到孙悟空会当面折辩,没否认有此事,传出去会影响自己的地位,便说:“是我安排的。没有此难,也有他难,这是无法躲过的。”得,佛祖也会两头堵,这是骗术常用之法。
  孙悟空说:“求佛祖看在师父从出生就多灾多难的份上,救一救我师父吧。”
  佛祖说:“天道不可违,命运不可改,我不能出手救他。”又说:“时间一到,灾难自消。”
  白跑一趟雷音寺。孙悟空回到洪福寺学说一遍,谁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道祖求了,佛祖求了,都无能为力。只能等待“时间一到,灾难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