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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鸣 发表于 2010-04-22 11:38

亦有风雨亦有“情”

本帖最后由 张鹤鸣 于 2010-4-22 11:57 编辑

  亦有风雨亦有“情”
                                  ——与彭老在《小花朵》共事的岁月里                    

    知道瑞安有个叫彭文席的作家,大约在1980年前后。有一次,我高中的班主任兼语 文 老师、新中国寓言的开篇人 金江 先生告诉我,瑞安有个叫彭文席的作家在1979年国家八部委联合举办的第二次全国少年儿童文艺创作评奖活动中,其作品《小马过河》荣膺一等奖,全国仅12名。我后来打听 彭 老师的去向,听说落实在文化馆搞创作。我以为肯定会碰到他,因为当时,我是专业剧团的编剧,也兼顾文化馆的群众文艺创作。但我到了文化馆一打听,说是 彭 老师工作不怎么适应,重新回到学校教书去了。

    我想我不可能再碰到 彭 老师啦,因为我离开教师队伍好久了。谁知1989年,我在瑞安市文联换届时被推举为第二届文联主席兼党组书记。文联办了两家文学内刊,其一是文学季刊《玉海》,其二是儿童刊物《小花朵》(双月刊)。《小花朵》由 金江 先生创办,后因 金江 先生应邀调杭州创办《寓言》杂志,《小花朵》在老作家杨洛雨先生和首届文联主席叶尚义先生的努力下落户瑞安,由瑞安市文联接办。 叶尚义先生 任编审,特邀 彭文席 老师任主编。我调入文联后,终于见到了 彭 老师。 彭 老师主动提议让位,要我来当主编,我婉拒了,我说我目前还没有精力关注《小花朵》,不做挂名的主编,等我退休了,专职办《小花朵》,那时如果非要我担任主编,那么,我和你一起当主编。现在你们只管安心办好刊物,有困难我会支持你们的。

    果不其然,不多久,困难接踵而来,需要支持的事可多了。一路走来,坎坎坷坷,风风雨雨,这里还不便多说,反正是走过来了,不说也罢。不过,可以说的还有一个最大的困难:那就是因文联换届的关系,《小花朵》的发行量下降到3万以下,这个刊物定价过低(5毛钱一册),一年下来,亏了3千元,编辑部要求文联给予补助。我说补助不是根本办法,关键是提高发行量。于是,我们联合教育局努力宣传,在教育局林益修副局长等许多领导的支持下,刊物逐步扩大影响,发行量稳步上升,达到了7.5万册。编辑部还清了欠款,开始略有结余。

    彭老师为人善良,朴实无华,不事张扬,十分低调。我们常在编辑部里谈起他的《小马过河》,他总是淡淡一笑:“没什么,凑巧而已。” 彭 老师家住瑞安乡下,隔江过水赶过来上班,虽然十分不便,但从来不曾迟到过。稿子编好后,编辑们流水校对5、6遍,十分认真。彭老说,这是中小学生的刊物,发行量又大,错一个字等于错7.5万个字,受影响的小朋友还远远不止这个数。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在他和 叶尚义 先生的带领下,《小花朵》同仁只是埋头勤奋工作,从来不计报酬(工资极低),而且没什么福利待遇。作为文联主席,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想通过刊物适当提价来改善办公条件,提高福利待遇。我催促了好多遍, 叶 老 师和彭 老师都说已经提价了。后来一检查,才提了5分哪!我说5分掉在地上也没几个人会捡的,发行收费多麻烦!他们却说,少提些,不要增加学生负担,宁可自己省吃俭用。长期以来,编辑部没多少积蓄,直到《小花朵》创刊10周年庆典时,才独立安装了一部电话机。

    在日常生活中,彭老、 叶尚义 先生和当时负责发行的 蔡植先生都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从来不曾多花一分钱。记得第四届文联换届前夕,编辑部希望飞北京活动一次。当时,刊物已经编好了,该上交的经费也已全额上交了,留下的一点经费乘一趟飞机。《小花朵》属于文联和教育局共同管理,要请示报批挺麻烦的,时间一耽搁,恐怕难以成行了,他们希望我还在任上时能为他们撑撑腰。是啊,辛辛苦苦办了十几年的刊物,现在都已年逾古稀了,还没去过北京,更没乘过飞机。我想,这小小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 叶尚义 先生自告奋勇留守编辑部,万一有事可以应付。其余人悄悄去悄悄回,应该不会误事。

    当时,正好由我创作、温州鹿城区文化馆选送的小戏《喉蛙的故事》将参加曹禺戏剧文学奖决赛,剧组全体人员需集中北京加工修改,于是我就与彭老他们同行。

    彭老和老蔡是第一次上飞机,乐得像孩子似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鲜。一会儿,空姐送饮料来了,问要雪碧还是咖啡,彭老和老蔡忙不迭地摇手:“不要,不要!家里刚刚喝过了!”我猜测他们一定是误会了:以为这么漂亮的空姐来送饮料,一定价格不菲,说不定还要小费。不管公家报销还是私人掏腰包,都是一种浪费。我坐在他们后排,赶紧用本地方言提醒他们:“饮料的钱都包括在飞机票里了,不会另外收费的,你们只管喝吧。”两位先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这时,送饮料的小推车已经过去一段路了,老蔡大声招呼空姐,空姐就倒退回来替他们倒了咖啡。我再一次提醒他们:“喝完了,还可以再加。喝吧,不喝白不喝,喝了也白喝……”他们被我逗笑了。那一次进京可能是他们人生旅途中最放松最快乐的日子了,不仅游览了许多名胜古迹,而且还骑着马,在景区走了一圈。我骑马走到前面,単手为彭老他们拍照留念。

    虽然此事后来曾遭到一些人的非议和责难,但我从来不曾后悔过。这恐怕是我退位前对他们的最后一次支持吧。不多久,老蔡在发送《小花朵》刊物途中因脑溢血而摔倒马路上,不省人事,成了植物人,接替老蔡发行的是林永良先生。永良趴在他耳边,告诉他《小花朵》发行情况很好,这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明显露出一丝笑容。一年后,老蔡终究离我们而去了。亏得当初已了却他们飞北京的夙愿,否则我真要后悔一辈子呢!

    不多久,文联换届,我退离领导岗位,正式到《小花朵》工作,与彭老一同任主编。那时,《小花朵》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一是因为《瑞安日报》的前身《瑞安报》创刊,一个县(市)只能有一个内刊刊号,所以《小花朵》的刊号被吊销了。不久前刚刚被评为温州市优秀报刊,奖牌还闪耀着金光呢,今天,就被宣布为非法刊物,责令停刊,立即遣散临时人员;二是此时本来必须夹着尾巴做人,韬光养晦,悄悄坚持,等《瑞安报》有了正式刊号后,《小花朵》立即争取恢复内刊刊号,这是唯一正确的出路。但是,当权者为了某种需要,大张旗鼓向社会招工,对外招一名,对内让一个本该遣散的临时工转正提干……于是,乾坤倒转,未遣散的临时工成了主人,原先种下桃树的创业者统统成了临时工,随时可能被赶走。想不到第一个被点名清退的便是彭老,第二个、第三个要清退的也已有了目标。这是《小花朵》创刊以来最黑暗最痛苦的日子。这一场内忧外患使别有用心者有了可乘之机,最终有人匿名控告到省纪委,省纪委立即在浙江卫视曝了光。我们都知道《小花朵》死期到了,这家苦心经营了15年、发行量达到7.5万册的儿童刊物,就这样被一场内乱和一封颠倒黑白的匿名信打入18层地狱。叶尚义先生虽然也是即将被清退的对象,当时,他的工资早已被停发,而他仍然准时来上班,认认真真将来搞一件件登记起来,苦苦等待《小花朵》能有复活的一天。可惜,窗外的草木,仍然一岁一枯荣;大院里的玉兰,花落花再开。唯有《小花朵》没有再苏醒过来……

    朝夕相处的彭老回家了,此后很少有碰面的机会。后来,我指导我的学生裘晓缘将彭老的《小马过河》改编成校园剧,请瑞安市文化馆副馆长王晓聪作导演,落实在瑞安市实验小学排演,参加了浙江省第二届校园剧大奖赛,荣获一等奖。我将稿费的三分之二给晓缘,留三分之一捎给彭老。彭老很高兴,希望见到改编的稿子。2007年,我将此稿编入寓言剧选集《喉蛙公主》一书中捎给彭老,并邀请他参加我的寓言作品研讨会。研讨会开幕那天, 彭老 夫人病危,他只好临时缺席了。2008年,我的儿童文学作品研讨会召开,他夫人正住院,他到场看望了老朋友又立即离开了。不多久,他夫人去世,他沉浸在无限悲痛之中。但当他得知 金江 先生和 叶尚义 先生健康状况欠佳时,还是急着要去探望。我 和 夫人洪善新同他约好时间,与冰子、谢尚江等一起去看望了 金 老和叶 老。我一直以为彭老老当益壮,比金老、叶老健康。所以,当浙江日报副刊部主编 章瑞华 先生到瑞安采写寓言大市建设的报道要采访彭老时,我和冰子都准备陪同章主编去彭老家。谁知一打听,彭老住院了。我估计只是因为老伴离世悲伤过度而已,所以到医院看望他时,也没怎么当回事。分别时,我与章主编谈起,我说彭老遭遇不公正待遇后的最大收获是在劳动中锻炼了身体。我们都说彭老很快会康复出院的,谁知这一次见面竟然是最后的告别!谁也没有料到,在《小花朵》同仁中,彭老竟会是继蔡植以后第二个离我们而去的亲人!

    几多风雨几度春秋,回忆与彭老在《小花朵》共事的岁月,一切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我们曾经携手走过风风雨雨,留下一段人间真情!

    现在,《小花朵》的创始人金江先生轻度中风而行走不便,他尚在病榻上牵挂着儿童文学事业,更期待着寓言文学的进一步繁荣。原《小花朵》编审叶尚义先生因患帕金森综合症健康每况愈下,靠进口药控制病情。但吃了药,就会出现幻觉,就会给我打电话,就会询问老蔡、询问彭老、打听《小花朵》。我告诉他都好,都很好!电话那头传来了欣慰的笑声……

长裙雨孩 发表于 2010-04-22 14:09

亦有风雨,亦有情!!!

笑尘天涯 发表于 2010-04-22 14:17

有情

贺维芳 发表于 2010-04-22 17:26

一段让人感动的真情!几位让人敬佩的前辈!

谢炳琪 发表于 2010-04-22 19:41

这是《小花朵》的一段真实历史。
小花朵正是在一阵风雨侵袭下枯萎了,使人通心。

本文将收人《彭文席遗稿及纪念文存》一书,下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