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究竟需要怎样的作家——写在《小马过河》作者彭文席辞世之际
我们究竟需要怎样的作家——写在《小马过河》作者彭文席辞世之际
郁文 2009年05月30日
列宁说:把思想扛在自己的肩上。
——题记
读过《小马过河》这则寓言的至少有十几亿乃至几十亿人,但知道她的作者者几乎寥寥。
5月27日,85岁的作者彭文席在瑞安老家溘然长逝。
这篇诞生于1955年,之后不久即被选入小学课本,还被改编成多种文学体裁,甚至被移译成英、法、日等十几种文字的儿童文学作品,她的作者竟被尘封了几十年,直至作品被国家八部委评为第二次全国少年儿童文艺创作一等奖时,还满世界找不到作者本人,甚至误以为是国外的作品。应该感谢那位极端负责的编辑,由于他的坚持和几经周折地寻找,终于在温州瑞安十八江村的田头,找到了这位正在劳作的农民——
“彭文席,原来就是你,你就是《小马过河》的作者!”
这篇启示我们要开动脑筋、学会独立思考的旷世名作,诞生在一个缺乏独立思考的时代,一个占世界四分之一人口、长期处于精神“大一统”的民族,其作者的遭遇当然自不待言。作品面世不久,他即被错划成“四类分子”清除出教师队伍,回乡务农。由于当时是公社大集体,别人一个人算十分的劳动力,他只能算三点五分。困顿时,连儿子的学费都无力承担。
《小马过河》是彭文席三十岁的处女作。之后,他再也没有写出更多更好的东西,他的才情,他的灵感,特别是他扛在自己肩上的独立思考的脑袋,都被那个极左时代无情地扼杀了。当然不只有彭文席。从顾准、张闻天到遇罗克,再追溯至秦皇的“焚书坑儒”、董仲舒的“独尊儒术”,被“大一统”扼杀的有名和无名的我们民族的精英,写满他们字名的轴卷,漫长无比。
辜鸿铭曾说过一句著名的话。当时,他正在向北大学生讲课,课堂一片混乱,学生们纷纷嘲笑他脑后那根发黄的小辫,这时候辜鸿铭说:你们不要笑,要除掉我脑后的辫子很容易,用剪刀“咔嚓”一下就行了,但是,要除掉大家脑中的这根“辫子”,至少需要一个世纪的时间。
一个世纪过去了,走向共和的历史也已经血泪斑斑地翻过一百多年了。我们每个人,特别是我们的学生娃们,都学会独立思考了吗?都能真正做到不唯上,不唯书,不盲从,不迷信,包括对那些可能是伪科学的科学的迷信?我们的教育,我们的出版,我们的媒体,包括大量的儿童文学作品和动漫游戏,是否都在教育人们把脑袋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在《野草·题辞》里,鲁迅希望自己的文字速朽。然而鲁迅至今还被视为阿Q同胞的我们高山仰止的“民族魂”。
彭文席不死,《小马过河》的读者仍在赓续。我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一个人,一辈子,有这样一篇作品,已经足够。他远比那些所谓的“大师”那近乎黄鼠狼臭屁般的洋洋万言珍贵一万倍。曹雪芹只有大半部《红楼梦》,鲁迅的《中国小说史》只有一个提纲,沈从文的《长河》才刚刚滥觞……甚至,孔子不仅“述而不著”,而且更没有什么鸟文凭,按照今天的标准,当个小学教师都没资格。
改革开放以后,彭文席度过了一个安详的晚年,他仍然生活在农村,仍然钟爱着他的儿童文学,仍然默默无闻而且寂寞,他甚至没有被人们视为“作家”,更不是什么四处游走、自我推销的“大师”。他本人也从来没有向政府、向单位诉求过什么、索取过什么。在他的头顶上,当然也没有过多的桂冠和光环。甚至,在他病重期间和去世前后,好像也没有什么重要人物的探望和问候……似乎,也不需要。
同样是半生坎坷的温州诗人唐湜说过这样一句话,“文学是单干”。在这样一个浮躁的时代,我常常想,我们究竟需要怎样的作家和作品?
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小马过河》的蹄声仍在“嗒嗒”作响,而隐忍的彭文席老人再也不能说话,一如无言的桃李……
我眼前浮现的都是教人把脑袋扛在自己肩膀上的彭老先生,去年瑞安年会与老人同席,这篇文写出了老人的精神。
淡淡的微笑,不多的言语,低调地存在,朴实无华的过去。。。。
《小马过河》是一篇辩证地看待问题的文章,影响了几代人,它教育我们要学会用头脑思考去解决生活中发生的问题,而不是迷惑于别人的结论。
高人!写得真好。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