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占学断想
读李占学断想一
古往今来,中国的诗人多与酒结缘,李占学先生就是“一生两大爱好:酒与诗”。杂文家孙广深先生如是说。“于是,诗中有酒味;时而醇香扑鼻,时而提神醒脑。”(1)
我同意这样说。
二
李占学先生“不愿上热热闹闹大场面,不愿进酒馆饭店,也不愿与人交往,愿意寂寞,寂寞是一种特殊的享受,只愿在家喝点小酒,一天两顿儿,两天一瓶。”(2)他“寂寞了,就在记忆里走,也不干扰谁,谁也不干扰。”(3)
他说:“我和诗结下了不解之缘,梦中在一起,走路在一起,我们是一对孪生兄弟,我们的爱情就是世界。”(4)
这是李占学先生自己地表白。
三
李占学先生在可耐的寂寞中过着退休生活。他有永不衰老的兴趣。他“在生活的网里”却“不是一条网里的鱼”。“躲在诗的丛林里,”我看清了他的享受。“只要不看重他的年龄,两鬓白霜可以飞翔.......”他的写诗状态,应验了他与酒的结缘。他写诗大多在喝酒前的上午或喝过酒的下午,斜倚在床头被摞上,半躺着听到“天外的声音”,引导他在诗的世界里“流进诗的河......漂流一方”。
他退休三年,在各种报刊上发表一百多篇诗,他“只能用诗保护自己。”证明关东乡土诗的存在。
四
李占学先生出生在关东的农村,工作在关东的城里,退休后的生活在关东。称他为关东乡土诗人,我以为最是恰当的。
他说:“故乡是我的母亲;土地,是我的根基;乡音,是我的诗魂。”(6)
他的诗,有浓郁的乡土味。在关东,他擦亮新月,听千古绝唱的笛声。
他在诗中读宋史,听岳家军的呐喊,看秦桧已被唾沫淹死。
他在关东柳条边墙内外,观察谁来修补这道篱笆。
他在哲里木草原上,听着马头琴的弦律,看着白云浮动的蓝天下的羊群,如珍珠般撒在绿的草原上。
他“向秋的深处走去”,带着收获的人生,“心灵的石头才减轻”,“这是躲不开的人生”,他不曾害怕的那个年代里“冬天就给了一闷棍”!
五
李占学先生在自己的并未封闭的诗人世界里,挖掘自己的灵魂,展示自己的性格。总体的普遍性要求诗人从个人的世界,体现出人类的脉息,传达发展的潮流。生命的升华,使小我变成大我。这世界是独特的。暗示,是隐藏的不即不离。抒情诗的本质是抒情。他以自己的抒情方式,选取客观的对应物,他化抽象为具体的可人的意象,凭借自己的习惯,使用诗人词语,有胆有识的追求与时俱进的现代的开放。
六
李占学先生的诗,有鲜明的中国的关东乡土韵味的特色。
他生活在关东乡间,听二人转曲牌子,欣赏“满地的高跷,扭掉了十五的月亮”,听两根弦的土生土长的胡胡腔,“验一脸生命之外,自己的几分存在”,关东的风,“扬着雪花儿,把人吹成雪葫芦”,“平平安安雪天,平平安安乡音,让人活的心气平和。”
他在关东,乡间,看秧歌,就是看随风扭出的秧棵,又看“诗人就写着秧棵的样子,从地里扭到村里,踩着鼓点和欢乐。”
他听七奶奶讲他的故事,“就像筐里拿出来的果子,一个一个扔给我们吃”。他看邻家妹子出嫁,那天下大雪。
七
李占学先生的诗,是在对东西方诗质进行熔炼后,浇铸而成。
他的诗,是从近亲繁衍式的儒道互补,进而经过探索成为具有杂交优势的中西互补。
他从旧的蕃蓠中挣脱出来,面对眼花缭乱的新诗界,追求让自己的关东乡土诗与现代诗作有机的溶合。
这正是中国的关东文化精神和全球的现代意识的统一;是中国的进步性与艺术的变化性的统一;是价值的多元性与艺术的自在性的统一。
这可以说是嫁接,也可以说是合流。
八
李占学先生的诗,不拘一格,多种多样,体现了生活的多样性,体现了情感的深邃性,也体现了灵魂的繁杂性。
在退休后的诗的世界里,他的父亲走了。泪水和哭喊没有留住,十几双手没有拽住;他悔恨违背父亲的愿望,没有学中医治病救人,却误入缪斯的园子,走上这不知是否能救人灵魂的写诗的羊肠小道,作爬格子的清贫诗人。
九
李占学先生的诗,努力争取与世界诗学接轨。
我知道:他是中国的关东乡土诗人。他不是意象之奴;不是语言之仆。他有才气。他更有诗的灵气。他用想象和感悟吊起诗人的大钟,用自己积蓄的诗力敲击,钟声是诗声。音,悠远而绵长;韵,谐律绕梁。“诗是心灵的音乐,不重复古人,不重复自己。”(7)
他的诗,在有言和无言中加以选择,提炼出有言,进而透过有言开掘无言。
他的诗,写得不长,没见他写过百行以上的诗。
他的诗,尽去陈言,在“活”字上下功夫,用新的信息启动觉醒,揭示新意。不断追求艺术的更新,是诗的灵魂。
十
李占学先生的诗,有巨大的张力在诗行里。这种力在奇妙的搭配和神秘的组装时,改变了词语之间的联系的诗序,被新的诗序所取代。
这种张力,在自我调节中获得,在扬长避短中获得,在跳跃的诗流中获得。
十一
李占学先生说:“为文要曲,为人要直”。他悟出了哲理。他遵循古训,追求曲与直的辩证统一。
人品与艺术修养决定了诗人的诗品。
十二
我知道自己浅陋。因为我生活在与抒情诗不同的寓言诗苑里。读李占学先生并非轻松。无可奈何摘抄他诗,引发出我的一些断断续续的感想。
我写寓言诗,坚持写出寓言故事的情节。这种另类的叙事诗难避直。因为我的性格就属于直的一类。
我的直,读不懂某些李占学先生的诗。但,这不同于读不懂现在流行的某些现代诗的晦涩和玄秘。他不是为写诗而写。他是在诗的世界里徜徉。他生活在诗的世界里。在朦胧中,他蒙着半透明的面纱,让人看了也并未使人迷迷糊糊的。
他重暗示而轻明喻,追求一种朦胧的美。
他的诗中有喜怒哀乐,却没有冷漠。
他的诗并非是梦中的呓语,也决不是无病呻吟。
朦胧,虽使一些诗句和破碎的古董瓦片,若聚拢粘合成整体,在朦胧中显现,绝非是思不足,绝非是酒续之!因为他已从“快六十岁的人了,仍诗作不断,”走过六十岁的大门,进入退休后的另一种写诗状态。
他在过“门可罗雀的日子”。他很好。
十三
关东乡土诗人李占学先生的诗,有醇香扑鼻的酒味,读过可以提神醒脑。
“有麝自来香,不用大风扬!”
注:(1)孙广深:《绿窗碎语》111页。《四平文人扫描(一)》
(2)新文化报2000年1月19日12版,李占学:《每天过得充实些》。
(3)四平日报2000年5月27日《老百姓》专刊四版。李占学:
《鹊巢》外《石人》篇中诗句。
(4),(5)李占学:《散淡集》34页。
(6)李占学:《散淡集》69页。
(7)李占学:《悄声集》223页。
其余带引号的引用语句,均为李占学先生退休后发表
的诗中的语句。不一一注明。
发表于《四平日报》2002年4月10日《老百姓》;
又发表于《文坛风景线》2003年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