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刘振华
原创作品 小蚂蚁流浪记 (童话寓言十八篇) ♣ 刘振华
一 小甲虫
田野里,有一个大荷塘,满塘碧叶,花蕾无数。那花蕾,有青色的,有泛红的,有破蕾的,有欲开还含的。满荷塘,只有一朵是盛开着的,红艳艳的,非常美丽。
有一只像蓝宝石一样奇丽的小甲虫,正在荷塘里飞行。它看见了那朵红荷花,便径直飞了过去。——它想吃点花粉,啜点花蜜,它该吃午饭了。它刚登上花朵,便发现了小蚂蚁。
“呀!这不是小蚂蚁吗?”小甲虫惊喜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呀?这四面环水,你是怎么上来的呀?这里离咱住的地方,少说也有五千米,你是咋来的呀?”原来这小甲虫与小蚂蚁是同乡,平时它们是经常见面的。
小蚂蚁身陷绝境,连日来以泪洗面,两眼哭得红肿。今日遇见了同乡,分外高兴。
“那一天,我自个儿正在拖拉一粒带冠毛的种子玩耍。”小蚂蚁叙述它的遭遇,“谁知突然刮来一股风,把种子吹起来了,我措手不及,就赶忙抓住那个小白伞,结果就被吹到了空中,越飘越远,越飘越高。就这样,东飘西飘,忽高忽低,飘飘荡荡,晕头转向,飘得不知东西南北,飘得不知身在何处。最后,风息了,我正好飘落在这朵荷花上。还算侥幸,要是落在水上,那后果不堪设想。这几天,我太想家了,身陷孤岛,不知家在何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竟然遇见了你,这真是绝处逢生啊。”
小甲虫说:“这麻烦可就大了。这里离家这么远,对你来说,如同到了夏威夷。你怎么脱离这个绝境呢?你怎么回去呢?”
小蚂蚁心情很沉重,它要求坐在小甲虫的脊背上飞回去。
“你好糊涂哇,这绝对不行。”小甲虫说,“不是我不愿意救你,要知道,我一飞起来,鞘翅就张开了,你怎么能坐得上去呢?”
“要不,”小蚂蚁两眼噙着泪说,“让我抓住你的腿也行,只要抓得紧,就不会掉到水里去。”
“不行——”小甲虫诚恳地解释说,“我最怕别人胳肢,一痒我就飞不成了,弄不好,咱俩都得栽到水里去。再说,我身小力薄,也带不动你呀。”
它俩商量了半天,毫无办法。最后,决定等小甲虫回到家,去蚁巢捎信,让蚂蚁女王想法来营救,这是最稳妥可靠的办法。
小甲虫临走时,特意观察了一下荷塘所在的方位、地形和小蚂蚁存身的地方。
“嗯,好找。”小甲虫十分自信地说。因为它发现满荷塘的花蕾都是含苞待放的,只有小蚂蚁栖身的这朵荷花是盛开着的。
哎,好粗心的小甲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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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蓝蜻蜓
蚂蚁女王正在为小蚂蚁的失踪而焦急。突然,见小甲虫来蚁巢报信。得知小蚂蚁有了下落,蚂蚁女王非常高兴,急忙派一只兵蚁去请蓝蜻蜓,叫它帮忙去搭救小蚂蚁。
蓝蜻蜓按照小甲虫提供的方位、路线、地形和标志物,径直飞往大荷塘。谁知只三天的时间,荷塘里的荷花又开放了九十九朵。这下,蓝蜻蜓可傻眼了。
“小甲虫的话真没准儿!”蓝蜻蜓抱怨说,“明明是满塘荷花,怎么说成是一朵呢?这叫我上哪儿找去!”
蓝蜻蜓无奈,只好一朵一朵地找。更恼人的是,天不作美,偏偏又刮起大风来了。蓝蜻蜓被风吹得忽高忽低,翅膀扭来扭去,嚓嚓直响;欲往西边去,却飞向东边去了,欲往东边去,却又飞向西边去了;有时候撞在荷梗上,把翅膀都挂破了,飞行极度困难。蓝蜻蜓十分艰难地侦察了一朵又一朵荷花,一直侦察了九十九朵,仍然不见小蚂蚁的踪影。它彻底泄气了。
“唉,我找了九十九朵,都找不到,我就不信小蚂蚁会偏偏在这最后一朵荷花上,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蓝蜻蜓自问自答,“肯定是小甲虫向蚂蚁女王撒谎,寻开心,混饭吃,害得我白费半天劲。哼,这个小混混儿!”
蓝蜻蜓灰心丧气,又担心损伤翅膀。于是,就顶着风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其实,小蚂蚁偏偏就在这最后一朵荷花上,它正焦急地翘首等待营救呢。
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只要往前再迈一步就是胜利。然而,却半途而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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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大豉甲①
小蚂蚁不见蚂蚁女王派人来营救,又绝望了。心想:“唉,小甲虫肯定是把捎信的事给忘到脑后去了。”
小蚂蚁沿着荷梗爬下去(它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它惊喜地发现,在靠近荷梗的水面上,浮着一只黑褐色的大豉甲,一动不动,也许它是在打盹儿。
“喂!”小蚂蚁招呼道,“请问你是哪一位?”
大豉甲倏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才发现荷梗上的小蚂蚁,应答道:“我叫‘水晃磨儿’,小朋友们都这样称呼我。你是……”
“我是小蚂蚁。”小蚂蚁急切地问,“请你把我渡到岸上去吧,我已经困在这里好几天了。我深有感受,孤独是最折磨人的,虽然有吃有喝。”
“可以,可以,请你爬到我的背上来,小心点,我的背光溜得很,可别叫滑到水里去了。”大豉甲说道,“你坐好,咱这就上路。”
大豉甲走起路来净转圈子,一圈连一圈,一圈连一圈……它驮着小蚂蚁,踅着圈钻出荷丛,一入开阔的水面,它转得更快了。大豉甲转了二千八百圈,终于靠岸了。
“我的妈呀!”大豉甲气喘吁吁地说。“可把我给累坏了!”
“水花磨儿,照你走路这速度,这路程估计三分钟即可到达。”小蚂蚁怀着感激遗憾地说。“可咱俩足足走了两个钟头,要是照直走不转圈,那该多好。”
“那当然是好。”大豉甲无奈地说,“可是,这不行啊。——因为这是我祖上的祖上,祖上的祖上的祖上,就是这么个走法,一代一代地沿袭下来,我怎么好去破坏这传统呢!”
小蚂蚁高高兴兴地登上一茎斜垂在水面上的狗尾草,还没等它回头致谢,善良而守旧的大豉甲,可就又忙着转圈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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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豉甲:水中昆虫,体长6~17毫米,背黑有光泽,俗名“豉豆甲”、“水晃磨儿”。生活在池塘,小沙坑等不流动的平静水面上。它们的游泳方式是回旋游动,只要不离开水面,就总是不停地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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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放屁虫
小蚂蚁沿着狗尾草,爬上荷塘岸,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天上的云霞血红血红的,其间有几块乌云奇形怪状,好像几只狰狞的怪兽在撕咬猎物,使旷野里更加恐怖。
小蚂蚁无目的地在草地上踽踽独行,它寂寞,它惆怅。它正心事重重地走着,突然碰见一只放屁虫。
“哦,是小蚂蚁呀!”放屁虫搭讪道,“你们蚂蚁是聚群而居,怎么孤零零的就你自己呀?你怎么不回家?”
“我不知道我的家在什么地方,”小蚂蚁羞怯地说,“我只知道我的家是在一丛百合花的下面。”
“噢,”放屁虫沉思了一下,茫然地说,“在我的印象里,这附近还没发现有你所说的那个地方。天都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我?”小蚂蚁没精打采地说,“唉,我也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先生,我看你威风凛凛气度不凡,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请问,你都会啥武艺呀?”
“放屁!”放屁虫说。
小蚂蚁一愣,生气地说:“先生!我并没有失礼冒犯你,你怎么无缘无故地出口伤人哪?”
放屁虫一听,知道小蚂蚁误解了,就“噗”一声放了个毒屁,一团烟雾弥漫开来,怪味刺鼻令人窒息。小蚂蚁没防备,给熏昏了过去,等了好大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小蚂蚁对放屁虫十分钦仰,说道:“嗬!先生的本领真是了不起!”
“这是小意思,”放屁虫说,“等会儿天黑下来,我让你开开眼界。你站在这块石头上别动,既不碍事,又不碍眼,还非常安全。你请等着瞧嘞。”
天黑透了,星星眨着眼睛窥视着大地上的秘密。放屁虫走来走去,好像很闲散的样子。这时,有一只刺猬探头探脑地摸过来了,冷不丁一下子用脚爪摁住放屁虫。不料突然“噗”一声,一团火光喷出——放屁虫放了个毒屁。只见那倒霉的刺猬“唧”一声缩成一团,好半天不见它动弹。放屁虫又若无其事地闲逛起来。一会儿,又有一只癞蛤蟆,像个相扑运动员腆着肚子,不声不响地向放屁虫靠拢,它以闪电般的速度,用舌头将放屁虫卷进口中吞了下去。谁知放屁虫在里面放了个毒屁,只见那癞蛤蟆鼓凸着恐惧的眼睛,肚子一鼓一缩,嘴巴翕张不止,屁股往后拉着,想极力把怪物吐出来。癞蛤蟆痛苦万状地挣扎着。最后,它终于将放屁虫吐了出来。它瘫软在地,眼睛半睁半闭,动也不动,活像死神攫走了它的魂。
“小蚂蚁,”放屁虫走到小蚂蚁跟前,说道,“我想,你一定以为我完蛋了,不要紧,我心中有数,像这种惊险的场面,我经历得多了。你看——”它伸伸胳膊,蹬蹬腿,活动活动筋骨,说,“挺好,连一根毫毛也没伤着!”
小蚂蚁对放屁虫的高强武艺,佩服得五体投地,非要拜放屁虫为师不可,好跟着它学放毒屁。放屁虫一向自负才高,好为人师,当然同意。
“不过,”放屁虫说,“我得先测试测试再说。”说着,它在小蚂蚁的脊背上拍了几下,不见动静;它又用力在小蚂蚁的屁股上狠狠地跺了一脚,给小蚂蚁跺了个“狗吃屎”。结果小蚂蚁连个屁渣儿也没放出来。
放屁虫摇摇头泄气了,失望地说:“不行。只要你能放出一丝屁来,我就有办法好好调教你。但很遗憾,你太缺乏悟性和这方面的天赋,我教不了你。你看我——”。只见放屁虫左脚一跺,“噗噗噗”放了三个连珠屁;右脚一跺,又“噗噗噗”放了三个连珠屁。放屁虫自豪地说:“这是小菜一碟,要是碰上我心情好的时候,我能放一大串连珠屁。这是天赋,你根本学不会。比如,没有好歌喉,你就当不了歌星;没有翅膀,你就别幻想着飞到天上去。你还是根据你的天赋条件,另投名师学点别的本领吧,万不可好高骛远,否则,瞎子点灯白费蜡。”
放屁虫的一通话,给小蚂蚁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小蚂蚁自惭形秽,直恨自己是个俗骨凡胎的废物。
面对放屁虫这个怪物,小蚂蚁斗胆提出一个令它迷惑不解的问题,它说:“先生,不,大师,你的屁那么毒,为什么毒不住你自己呢?”
放屁虫诡秘地往四周看看,发现没人,便对小蚂蚁小声说:“这你算问到点子上了。我给你说吧,我有两种造屁物质,平时分别储存,在需要放屁的时候,才混合在一起。我的放气阀一秒钟能开闭五百次,所以速度高,压力大,在喷出体外的一瞬间,‘啪’一声爆响,形成毒屁,瞬间温度高达一百摄氏度。所以,谁要是惹翻了我,只需放一个屁,就能毒杀它,即便毒杀不了,也准会烫伤它。要是哪个倒霉鬼碰上我的连珠屁,那它就玩儿完。这可是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它。”
小蚂蚁一听,吓得半天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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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绿蚂蚱
小蚂蚁在草地上走啊,走啊,四野茫茫,不知何处是家园,它无限烦恼。懊悔地自语道:“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我要是不从家里偷跑出来,哪会有这份烦恼?真糟心!”小蚂蚁欲哭无泪,它正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睡一觉。碰巧飞来一只巨大的绿蚂蚱,“啪”一声砸到地上,左腿一蹬,往右扭了九十度,正好看见惊慌失措的小蚂蚁。它阴阳怪气地问道:“咦!这不是小蚂蚁吗?你这是往哪儿去?”
“蚂蚱哥,”小蚂蚁忧心忡忡地说,“我找不到我的家啦,现在到处流浪。你知道我的家……什么?我在哪儿住?就在一丛百合花的下面嘛。”
“哈!”绿蚂蚁觉得小蚂蚁的回答不着边际,说道,“你真笨!你知道天下有多少百合花吗?我见的世面广,走的地方多,东西南北,高山平地,我见过的百合花多啦;有白的,有黄的,有红的,有浅红的,还有杂色的,光这方圆几里内,少说也有几百朵,上哪儿找去?什么?哪一丛下面有蚂蚁庄园?哟嗨!这我还真没注意。”绿蚂蚱弹了一下大腿,瞪着眼说:“小蚂蚁,我看,这家,你肯定是回不去了。别发愁,天无绝人之路,你就跟着我闯荡吧。在蝗虫界大伙儿都拜我为老大,在江湖上,我的绰号叫‘蹬倒山’,听听这名号,就叫你吓一跳。跟着我干吧,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我保证叫你吃得滋润,玩儿得心跳。”
小蚂蚁听它这么一说,好像见到了救星,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它高兴地问:“蚂蚱哥,你都干些啥活儿呀?我想跟着你学点谋生的手艺,我有使不完的劲,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举起一片树叶。”小蚂蚁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顺势咬住跟前的一个发霉的麦粒,一下子举了起来,像举重运动员挺举杠铃一样,来显示自己的力量。
绿蚂蚱笑小蚂蚁傻气,不屑一顾地说:“干什么活,我从来不干活!不干活就能吃香喝辣,何必要去下苦力干活呢!”
小蚂蚁一听,警觉起来,问道:“那你以何为生?在家时我们女王曾反复教诲说,自食其力,劳动光荣,有力吃力,无力吃智。它说智也是劳动。它还强调说,不劳而获是可耻的。”
“哼!”绿蚂蚱揶揄道,“这都是老掉牙的陈旧观念啦,你没看社会已经发展到哪儿啦?现在是享乐的时代!”
“对,”小蚂蚁回驳说,“我们女王也讲到过享乐。不过,它是这样说的,劳动和财富成正比,财富和享乐成正比,换句话说,劳动和享乐也成正比。不管发展到什么时代,也不能不劳动。我们蚂蚁向来有勤奋、团结、爱劳动的优良传统。我们劳动的场面,也许你见到过,那才叫壮观哩,蚁山蚁海,号子声声,拉的拉,拽的拽,推的推,抬的抬,撕的撕,扯的扯,谁也不偷懒,可热闹啦。”
“嗨!”绿蚂蚱恬不知耻地说,“要说有组织,有纪律,集体行动,那我们蝗虫族堪称楷模。你读过早稻田大学名誉教授、著名传记作家条螽先生写的《飞蝗传》这本书吗?书上说,几十亿只蝗虫集结在一起,前进的时候,谁也不乱飞,行动井然有序,说飞一起飞,说落一起落;飞起来能遮住天,落下来能盖住地。所过之处禾稼不留,吃得精光,只剩一根光杆儿;一天能吃掉两万吨农作物,超过一个大都市一天消耗食品的总量。那场面,比你们蚂蚁的劳动场面——不知要壮观多少倍呀!”
小蚂蚁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儿,心里骂道:“真是个无赖,魔鬼,你休想引诱我!”小蚂蚁无意中一抬头,看见前面老榆树上贴住一条崭新的标语,上面写着“全民行动,消灭蝗虫!”“蚂蚱哥!”小蚂蚁喊着,并指给绿蚂蚱看。
绿蚂蚱抬头一看,大吃一惊,但它马上强装镇静地说:“我是流氓,我怕谁!”它嘴说不怕,但色厉内荏,吓得吐了一摊黑水。
“哎哟!不好!”绿蚂蚱借故说,“我的毒瘾又犯了,我得找个地儿扎一针去!”说着它两腿一蹬,扑嚓嚓嚓仓惶飞逃。♤
64#刘振华
六 花蜗牛
在一棵老槐树下,小蚂蚁结识了花蜗牛。花蜗牛说它要去蜻蜓关旅游。多奇怪的地名啊,为什么叫“蜻蜓关”呢?在什么地方?不清楚。不过,谁要是有兴趣的话,去查一下《大虫国地名考》,也许能够知其所以然。
小蚂蚁曾经听女王提到过这个地方,说那里是个小城,以风景秀丽而著名。小蚂蚁听花蜗牛说,去那里只有一星期的路程,心里很高兴,决定和花蜗牛结伴去观光。
“我和你一块去行吗?”小蚂蚁看着花蜗牛的表情,问道。“两个人结伴,路上相互也好有个照应,还可以减少旅途中的寂寞。”小蚂蚁又补充一句,生怕花蜗牛不同意。
“呀,我正愁没人做伴儿呢,欢迎!欢迎!”花蜗牛爽快地答应,说道,“我这人好交友,讲义气。朋友嘛,就应该肝胆相照,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为朋友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花蜗牛夸夸其谈,直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嘴角冒白。
它们走了一程又一程,小蚂蚁累得实在走不动了。
花蜗牛说:“你真是……就你这样儿,还出来闯荡?你爬到我房顶上去吧,我驮住你。”于是,小蚂蚁就爬到蜗庐顶上去歇脚。
它们晃晃悠悠地走了大半天,小蚂蚁突然提醒说:“不好!大风雨即将来临,我有预感。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去。”
花蜗牛不以为然地说:“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这可能吗?你看看,这天空蓝蓝的,云朵白白的,太阳亮亮的,哪像有雨的样子!”它只管驮着小蚂蚁往前爬,一点也不着急。
天将下雨,空气潮呼呼的。小蚂蚁心急火燎,但也无可奈何。它心里埋怨道:“唉,这个花蜗牛太固执了!”说着说着,起风了,乌云从天边涌来。霎时,天昏地暗,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雨点子劈里啪啦砸下来了,越下越大,滂沱大雨,像瓢泼一样。
这时,花蜗牛把头一缩,门一关,睡起觉来。它把小蚂蚁撂到外边不管了,其实蜗庐内客厅里的地方大着呢。
小蚂蚁在门外边,任凭它怎么敲门,也敲不开,没办法只好瑟瑟缩缩地钻进一片干枯的、卷曲住的枯叶中避雨。不幸的是,一会儿功夫,枯叶就顺水漂走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风停雨住。太阳在云缝里张望,天幕上横跨一条艳丽的彩虹。
花蜗牛美美地睡了一觉,懒洋洋地探出头来,发觉自己泡在浅浅的水流中,却不见了小蚂蚁的踪影。它大为恼火。
“真不够朋友,临走也不打个招呼,”花蜗牛怨气十足地说,“把我撂这儿不管啦,太不象话了!” ♤
65#刘振华
七 蟋 蟀
小蚂蚁在枯叶里避雨被水冲走了。雨越下越大。小蚂蚁栖身的枯叶被水泡涨,将要沉没。在此危急时刻,碰巧有一大块朽木头漂过来,小蚂蚁顺势爬了上去。朽木头被浪涌一推老远,随波而去。
黎明时分,雨停了。湍急的洪水汹涌咆哮,在一块突入水中的岬角巨岩下被一棵倒伏的栗树所阻,打了个漩涡奔涌着冲下深渊,瀑声震耳。当小蚂蚁栖身的朽木头向水口冲去的一霎那间,它机灵地抓着了树枝,惊恐失色地沿着树枝爬上了大树干,这才算死里逃生。别再提去旅游观光的事了,那已经彻底泡汤了。
可怜的小蚂蚁惊魂甫定,正在石头上喘息。忽然,它听到隐隐约约的琴声,便循声走去,一看是蟋蟀在拉小提琴,拉的曲子旋律凄清幽婉,更激发了小蚂蚁的乡愁。
“先生,”等蟋蟀演奏完毕,小蚂蚁动情地说,“你拉琴拉得真好,我听了好想家呀。”
“呀,是吗?我遇着知音了。”蟋蟀非常高兴,一见如故地说,“这是我才新哼出来的曲子,曲名叫《乡关何处》。这是受两句古诗的启发,产生了灵感,才慢慢哼成调的。”
小蚂蚁随口背出两句诗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是这两句吗?”
“对对对!”看来,你没少读书,蟋蟀激动地说。它看着小蚂蚁形单影只疲惫不堪的样子,又接着说,“小蚂蚁,我看出来你是个飘泊于异乡的人,知音难遇,咱们交个朋友好不好?我是个流浪汉,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咱俩是同命相怜呐。”
“你是流浪汉,我是天涯流浪人。”小蚂蚁推心置腹地说,“我看,你是个痛快人,我觉着咱俩挺有缘分的。”
小蚂蚁和蟋蟀成了好朋友。蟋蟀带着小蚂蚁整天逛荡,不是拉琴,就是唱歌,要不就是找它那一帮流浪汉朋友们跳舞,日子过得倒是怪潇洒的。
一天,小蚂蚁对蟋蟀说:“呃,阿蟋,现在是无忧无虑的夏天,到处都有吃不完的东西,随便哪个地方都可以露宿安眠。可是,进入漫长的严冬呢,冰天雪地的,即便能找到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如若没有殷实的积蓄,你吃什么呢?我们蚂蚁在夏秋二季,就忙着储藏冬天的食物,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冬天不挨饿。我想,你既然有艺术才华,何不充分发挥出来,让它变成有益的劳动,创造财富呢,不能虚度光阴呐。大学者青蚨先生说:‘时间,就是金钱;金钱,主宰精神和物质。’这是至理名言呐。虽说‘人生贵适意’,但这‘适意’必须建立在温饱的基础上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蟋蟀天生聪敏悟性好,觉得小蚂蚁说得有板有眼,很有道理,非常佩服。经过缜密思考,它决意要奋发图强干一番大事业。它说干就干,将蝈蝈、纺织娘、金蛉子、磬蛉、知了、竹蝉等几个善于吹拉弹唱的流浪朋友召集在一起。蟋蟀开宗明义告诉它们,准备把大伙儿组织起来成立个艺术团体搞演出。大伙儿一听都很赞同,并立马回去分别邀请各自要好的朋友前来参加。仅一天工夫就邀来了绿螽、草螽、姐儿、吱拉子、金钟儿、金琵琶、油葫芦、石蛉、王蝉、茅蜩、秋蝉等三十多个流浪者。它们当中,有会弹奏键盘乐器的,有会拉奏弦鸣乐器的,有会吹奏管乐器的,有会演奏打击乐器的,有会摆弄拨簧乐器的,有些是会唱歌的,器乐人材,声乐人材全有。蟋蟀将这些朋友和朋友的朋友组织起来,成立了个乐队。
小蚂蚁对蟋蟀的才干、社交能力和组织领导能力十分钦佩。它向蟋蟀建议说:“阿蟋,我看,这乐队的名称叫‘芳草地乐团’较好,你看呢?”
大家一听鼓掌称赞,觉得这名称既响亮,又有诗意,就采纳了小蚂蚁的建议。它们决定先举办一场音乐会,名称叫《夏夜之星》。经过精心准备、彩排,正式演出,一举成功,轰动了山林、原野、草泽。自此,它们开始到各地流动演出,票价不菲。原来它们个个流浪、不名一文,而现在则成了名噪一时的演奏家和歌星。
蟋蟀成了名人,但它不忘旧友,把小蚂蚁尊为座上宾。蟋蟀非常感激地对小蚂蚁说:“你的一席话,真是金玉良言,价值万金;是你挽救了我们这一帮穷朋友。不然的话,我们将会成为道旁的饿殍啊!”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蚂蚁要告辞了,走的时候,蟋蟀送给它很多盘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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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大螃蟹
有一天,小蚂蚁走进一片低洼地,一看,前面是一片干涸不久地泥沼。泥沼里到处是潮湿的绿色水绵和蒲草、金鱼藻、茨菇等各种各样的水草。小蚂蚁绕来绕去,总也找不到路。而且,它也迷了方向,累得疲惫不堪,想找个干燥的地方歇歇脚。
小蚂蚁发现,泥沼边上有块黑石头,便爬了上去,准备在此露宿,等明天再想法到对岸去。
“谁?”突然从下面发出一个声音。
小蚂蚁吓了一跳,往四周看看,也未发现什么,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紧接着,黑石头活动起来,并大声问道:“是谁这么放肆,敢到我背上走动?”
小蚂蚁这才听清,声音是发自自己的脚下,原来黑石头是个活物。它惊愕不已,赶紧下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一时莽撞,冒犯,请先生多加担待。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免尊,姓螃名蟹。”大螃蟹一听,对方很有礼数,怒气顿消,说道,“我是这草泥乡的居民。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
“我叫小蚂蚁,一个漂泊异乡的流浪者。”小蚂蚁脸上露出祈求的神情,恭恭敬敬地说,“先生,我在这里迷路了,能否劳驾您,把我给带到对岸去?”
“好吧,请爬到我背上来。”大螃蟹一向乐于助人,毫不迟疑地说。它驮着小蚂蚁,在泥沼里横来横去,寻找着路径。不一会儿,就安全地将小蚂蚁带到对岸的草地上。
“谢谢先生!”小蚂蚁感激不尽地说。它一向好奇,在这握手言别之际,有个问题憋得它心里直痒痒,就忍不住地问道:“先生,有个问题,在下不揣冒昧向您请教,大家走路都是直着往前走,可您为何横行呢?这不是有悖于大自然的规律吗?我不理解。”
大螃蟹解释道:“这个问题嘛,从我的姓氏就可以理解。你看,这‘螃’字,去掉‘虫’字,就是‘旁’字;‘旁’,就是左右两旁的意思。所以,我可以往左行,也可以往右行,左右自如,非常方便,这有啥可疑惑的?而且,横着走还可以防备小人从背后放冷箭伤人,这一点极为重要。我问你,我走得慢吗?”
“不慢。”
“我把你带错方向了吗?”
“没有。”
“这就对了。”大螃蟹说,“既然能达到目的,何必要计较行走的方式呢?再说我的名字吧,‘蟹’字,去掉‘虫’字,就是‘解’字。‘解’,就是解释的意思。请让我引用大哲人寄居蟹先生的一句名言,来说明问题,它说:‘目的只有一个,而达到目的的方式方法,可能有一百个’。明白了吗?”
小蚂蚁对大螃蟹的一番高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敬佩地说:“哎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哇!”
大螃蟹谦恭地说:“哪里,哪里!皮相之谈,皮相之谈!”说着,大螃蟹挥手作别,回到泥沼里去了。♤
67#刘振华
九 萤火虫
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山头,连最后一缕霞光也消失了。疲顿的小蚂蚁,爬上一块地衣斑驳的岩石,准备过夜。它太疲乏了,一躺下就进入了梦乡……
它朦朦胧胧地看见太阳在天上飞来飞去绕着圈子。它很诧异,太阳不是自东向西运行吗,今天是咋回事?怎么一直在天上来回绕开了?忽然它看见太阳飞着飞着被树梢儿绊住飞不动了。它心想,糟糕,世界上要出大事了,它急了一身汗,猛然一惊,醒了,原来是个梦。
天还黑着,满天繁星。小蚂蚁往四周瞅瞅,发现石头旁边有一丛茁壮的桔梗花,上边有一星亮光在闪烁——那是一只萤火虫。小蚂蚁心想,难道它就是那轮被树梢绊住的太阳吗?真滑稽,小蚂蚁寻思着它那荒诞的梦。它急忙爬上桔梗棵子,想找萤火虫做伴。
此刻,萤火虫飞来飞去飞累了,正在桔梗的钟形花朵上栖息,忽然看见了小蚂蚁。
“小蚂蚁,”萤火虫打招呼说,“你真勤快呀,天还不明,你可就出来忙活了!”
“哪呀,”小蚂蚁不好意思地说,“我压根儿就没回家。”
萤火虫那绿色的萤光闪闪烁烁,将淡蓝紫色的桔梗花照得更加美丽。两个伙伴在花香中,说说笑笑,十分惬意,那气氛犹如瑰奇的童话世界。小蚂蚁绘声绘色地给萤火虫讲它的荒诞离奇的梦和一些流浪见闻,萤火虫则给小蚂蚁讲它老祖母给它讲过了不知多少遍的囊萤照明故事。
“听我祖母说,”萤火虫兴致勃勃地说,“在晋朝时候,有个叫车胤的青年人,勤奋好学。白天,他忙于生计,无暇读书,到晚上常常读书读到深夜。可是由于家境贫困,竟然连点灯的油都买不起。逢着夏秋之交,他为了坚持读书,就到荒野里邀请很多萤火虫,回家将其安处纱囊,借助萤光读书。他艰苦卓绝持之以恒的学习精神,成为学子们的学习榜样,被世人传颂。
“我祖母还讲过另外一个囊萤照明的故事,说是隋朝时候,隋炀帝骄横纵乐,不理朝政。一天,他读诗,看到‘人生苦夜短,何不秉烛游’的句子。他突发奇想,既然古人能囊萤读书,我何不囊萤夜游呢。他立马下圣旨,派官差到民间强征萤火虫进京服劳役,一时征得萤火虫数十万,囚入纱笼照明,由侍卫、太监、宠臣、妃子、宫女簇拥着,夜游西苑海中仙山,萤光照亮了岩谷竹树、亭台楼阁,满足了他极度作乐夜以继日的愿望,被世人唾骂。”
小蚂蚁说:“这故事太有意思了,同样是囊萤照明,然而,不同的人却做出不同的事情来。一个是做好事,流芳百世;一个是做坏事,遗臭万年。”
它们说呀,笑呀,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萤火虫告别了小蚂蚁,回到草莽里去了。而小蚂蚁则又背着行囊上路了。♤
68#刘振华
十 小蜣螂
一个云淡风轻的上午,天不甚热,小蚂蚁路过一片草地。草地上,野花缤纷,弥漫着夏日特有的芳草的气息。小蛾、蛱蝶和凤尾蝶们,蜜蜂、胡蜂和小甲虫们,都在花间流连飞舞。小蚂蚁形单影只,无心逗留,绕过一片草地,沿着铺满山沙的“走廊”,走进一道幽静的沟谷。
在这里,小蚂蚁看到两只小蜣螂在忙着推粪球。一个撅着屁股用后腿往后倒蹬,一个站立用前腿使劲往后扒,动作非常协调,犹如马戏团里的演员在演马戏。两只小蜣螂顺着陡坡往上推粪球,沟沿太陡,往上推是非常难的。所以推到陡峭处,就滚下来了。于是,它俩又从新来,等推到陡峭处就又滚下来了。它俩就这样不厌其烦地一次一次地重复着。
小蚂蚁驻足旁观,看着这滑稽场面,不觉哑然失笑:“嘿……你们这是在玩啥把戏呀?”
小雌蜣螂说:“我们准备把粪球推到草地上去。”
小蚂蚁说:“嗨,这沟沿陡立,你们怎么能推得上去呢?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小雄蜣螂粗鲁无礼地说道:“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用得着你来管?我们俩配合默契,齐心协力,怎么会推不上去呢!再说,我们推粪球的技巧高着哩,不但能把粪球团得溜溜圆,而且推的速度很快,从不避陡坡险坎。生物学家说我们蜣螂是昆虫界的‘西塞福斯①’,我们的力量大着哩。你知不知道‘西塞福斯’这个响当当的名字?我告诉你吧,他是古希腊神话中推巨石上山的大力神。”
小蚂蚁挨了一顿奚落,心里不美,就用道理回驳它,说道:“问题是,这沟沿陡峭壁立,你们根本无法立足。”
小雌蜣螂辩解说:“陡峭不怕,我们穿有登山鞋,鞋上有三齿钉。”话音未落,两个家伙连同粪球又从陡坡上滚下来了。
小蚂蚁噗哧一笑,说道:“嘿嘿……我说不行吧!你们为何不绕绕道呢?离这里不远有个坡度很小的豁口,绝对能推上去,你们不妨试一试。”
小雄蜣螂气急败坏地说:“废话!干吗要绕道呢?到底是走直线近,还是走曲线近?我们找这路,是最佳选择。”说着,它们又气咻咻地推起来。
小蚂蚁说:“实践证明,你们总是失败,怎么还不吸取教训呐?你们这是盲目的蛮干。”
两只小蜣螂振振有词地说:“失败,我们不怕,失败是成功之母嘛。我们有坚定的信念和耐心,一年推不上去,照两年推;两年推不上去,照三年推,还怕推不上去吗?”说着说着,两个家伙又连同粪球滚下来了。不过,这一次,不是滚落到沟底的苔地上,而是被一株节节草一挡,方向一偏,滚到深深的水潭里去了,再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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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西塞福斯:是希腊神话中的暴君,死后在地狱受到惩罚,叫他把巨石推到山顶上去,每当快接近山顶时,巨石便滚落下来了,他只得再从头儿做起,永无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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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蚁 狮①
夏日的午后,没有一点风,树叶纹丝不动,太阳火辣辣地灼人。
小蚂蚁闷热难耐,来到河边树荫下歇脚。
河滩上有很多高大的柜柳树,树根部是分蘖的丛生灌木,树下松软的细沙地上,这儿,那儿,星散地布着砾石、卵石;稀稀疏疏地点缀着谷精草、节节草、紫花地丁、蒲公英等植物。沙地空疏处有很多漏斗形的小坑,大大小小星罗棋布。这些小坑,非常精致,精致得叫人惊叹;而且,不管是大坑还是小坑,其形状都是一模一样的。
小蚂蚁天生的好奇,没有它不愿意涉足的地方。它琢磨这些小坑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干吗要做得这么精致?它走近一个大坑的边沿探头往坑底看,不料坑边的沙子却自动地往坑里溜。小蚂蚁一时收不住脚,一下子滑下去,它恐惧极了,拼命地往上爬。然而,越急越扒,越扒沙子往下溜得越快,最后它总算爬到了坑沿外边。它小心地回头俯视坑底,发现坑底有个活物已经露出头来。
“是谁光临寒舍?失迎失迎!”坑里传来热情的话语。
“我叫小蚂蚁。”小蚂蚁吃惊地打量着对方,说道,“我是从这儿路过的。”
“噢,”坑里那位回答道,“你是蚂蚁,我是蚁狮,咱俩都是蚁,那咱可是近亲呢,快来家坐会儿吧。”
“蚁狮?”小蚂蚁心里打了个寒战,它想起了前不久在一棵沙梨树下亲自目睹的一幕。它对蚁狮说,“你听说过苍蝇和蝇虎②的故事吗?”
“没有。”蚁狮说,“那是个什么故事呢?不妨讲给我听听。”
“那天下午,我在老沙梨树下乘凉。”小蚂蚁开始讲那个真实的故事,它说,“有只苍蝇,‘嘤’地一声飞落到树根上。这时,冷孤丁地从树根的缝隙里跳出一只蝇虎。蝇虎招呼说:‘请问老兄贵姓?’苍蝇说:‘免贵,姓苍名蝇。’蝇虎说:‘呀!那咱是近亲,你是苍蝇,我是蝇虎,咱们都是蝇。过来,坐这儿歇歇,叙叙家常。’于是,苍蝇就慌着往蝇虎跟前凑。谁知那蝇虎猛地一跃,一下子就将苍蝇死死地攫住,立马可就大吃大嚼起来了。”小蚂蚁推断说,“它是蝇虎,你是蚁狮;它是吃苍蝇的老虎,那么,你就是吃蚂蚁的狮子了?”
“不,不,”蚁狮自我辩解说,“我可不是像蝇虎那样的吸血鬼。下来到家里坐会儿,好好聊聊,你就知道我的为人了。你不了解我,我可是一个四门不出、慈悲为怀的大善人。”
“是吗?我就喜欢你这号人。”小蚂蚁十分警惕地说,“好吧,我这就下去。”说着小蚂蚁故意将一个沙粒推了下去,以作试探;只见那蚁狮猛地将滚下去的沙粒牢牢地抓住,快速地往沙里遁去。
“天哪!果然是一只吃蚂蚁的狮子!”小蚂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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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蚁狮:是蚁蛉的幼虫,体小土灰色,形状如虱,俗名“沙猴”、“沙牛”、“沙鸡”、“沙王八”、“缩缩”、“老倒”、“倒褪儿”等等。居沙地,筑成漏斗状陷阱,隐于坑底,伺机扑食落入陷阱的蚊蝇等小虫。
②蝇虎:别名蝇狐、蝇豹,体土灰色,身小腿短,善跳跃,又叫跳蛛。虽会吐丝,但从不结网。为游猎性蜘蛛,常扑食苍蝇和其他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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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虎甲虫
小蚂蚁一路风尘仆仆,焦渴难耐。它去荒寂的河滩里去找水喝。
它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前面的卵石间发出耀眼的奇光异彩,等走到跟前一看,发现是一块晶莹通透的金刚石,它非常激动。它知道,这可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宝石之冠,拿到都市的拍卖行里,准能拍出个天价来。小蚂蚁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金刚石,高兴得心花怒放。
“等我把它变卖成钱,我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蚂蚁了。”小蚂蚁驰骋想象,“我将来一定要去周游世界,当一个快乐的旅行家,将各地的风土人情,详细地记录下来,出一本风靡世界的《寰球旅行记》……”
谁知,这时,它不经意地一抬头,发现远处的田野里,不知从哪儿刮来一股大旋风,越旋越近,越旋越猛,直旋得黄尘冲天,飞沙走石,霎那间,已向小蚂蚁袭来……当旋风掠过水面时,将河水旋上高空。那细细的水柱摆动着,像一条白练从云端飘荡而下,在阳光下闪着银光;风魔扯着那“白练”,越提越高,越飘越远,呼啸着不知去向。
当小蚂蚁醒来的时候,它看见半个天空都是红云,自己躺的这个地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它辨别不出东西南北,也判断不出现在是什么时间,究竟是早晨呢,还是傍晚?它完全糊涂了。
小蚂蚁深深地回忆着,它终于想起来了。它想起来它原来是在河里,对,还有那块价值连城的金刚石。它往四周极目远眺,想找到那条河,但连河的影子也看不到。它非常纳闷,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继而,它又想起大旋风,那简直太可怕了;它思索着,也许是自己被大旋风旋到天上去了,后来风息了才把自己给抛到地上的——它的判断是正确的。小蚂蚁正在琢磨。这时,刚好有一只虎甲虫行色匆匆地走来。看它那个急急忙忙的样子,好像是慌着去救火,也许是要急着回家奔丧。
“大哥,请问,”小蚂蚁急忙打招呼,“这附近,有河吗?”
“没发现。”虎甲虫一边走,一边回答。
“这是什么地方?”小蚂蚁又问。
“不知道。”虎甲虫说,“我不是此地人,你去问问别人吧。”
“请你告诉我,现在是早晨哪,还是傍晚?”小蚂蚁望了一眼天上的红云,又追问道。
虎甲虫这才停住了,惊讶地盯着小蚂蚁很看,停了半天它才迸出一句话,说道:“早晨。——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虎甲虫话中带着嘲弄。它想,有记不住年月日的,哪有记不住当天晨昏的呢,太可笑了。
“哦?你咋知道我来自天上?”谁知小蚂蚁反话正听,以为虎甲虫知道它的来历,就高兴地问。
虎甲虫一听,大惊失色,以为碰见了外星人。它撒丫子就跑,逃之夭夭。
小蚂蚁望着虎甲虫的背影,心里说:“神经病,跑啥哩?”
小蚂蚁寻思着:“我在河里时是下午,而现在是早晨;这究竟是哪个早晨呢?我在这草地上到底昏睡了多长时间呢?”连它自己都弄不清楚,那,别人就更弄不清楚了。
“唉,这下,我的大金刚石完了!”小蚂蚁沮丧透了,叹声气说,“这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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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深山大甲虫
一天,小蚂蚁走到一个山口处。这里是关隘要塞,两旁巨岩壁立千仞,中间是一条狭窄的山道,头顶是一线蓝天。小蚂蚁仔细一看,发现右边石壁上好像刻有三个榜书,因年代久远,风化剥落,加之石壁上寄生着地衣,字迹已模胡了。小蚂蚁揣摩辨识老半天,终于认出是“蜻蜓关”三个字。
“哈,原来蜻蜓关就在这儿!”小蚂蚁心中一阵兴奋,自言自语地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时,从对面走过来两只蚍蜉(大蚂蚁),小蚂蚁就赶忙迎上去打招呼,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为什么叫蜻蜓关哪,有什么掌故传说?”小蚂蚁的求知欲极强,遇着问题若不弄个子丑寅卯清清楚楚,心里就不舒坦。
为首的那只蚍蜉,是个粗鲁无知的主儿,觉得小蚂蚁问得可笑,就生硬地冲撞它说:“哟嗨,我看你个子不大,操的心倒不小,蜻蜓关就叫蜻蜓关呗,还得为什么。你咋不问问你为什么叫小蚂蚁哩,你咋不问问太阳为什么不晚上出来哩。”另一只蚍蜉也瓮声瓮气地跟着起哄傻笑。
这时候,恰巧有一只步履蹒跚、翅鞘合不拢——有残疾——的深山大甲虫,从一块巨石后边闪出身来,它早就听见小蚂蚁和蚍蜉的对话了。
深山大甲虫指着小蚂蚁,不问自答地插话说:“这个后生,勤学好问,咳咳咳……不为错。咳咳咳……”它声音沙哑,连咳带喘,说话的时间没有咳嗽的时间长,接着它又说:“我小时候,听我太爷说,它太爷小时候,就见这石壁上有这三个字。咳…咳…民间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这个地方,突然过蜻蜓,多得乱碰头,一连过了好几天。奇怪的是,头一拨儿飞过去的全是红色的,第二拨儿飞过去的全是黄色的,最后飞过去的全是蓝色的。为什么会是这样,没有人能够解释。人们感到神奇,不可思议。后来有好事者,就在这山口石壁上刻了‘蜻蜓关’三个大字。咳咳……咳……从此,这里就叫蜻蜓关了。再后来,这山脚下住上了人家,村子就以这三个字命名,现在已经发展成繁华的小城镇了。这小城因四面青山一湾水,一城山色半城湖,自然景观秀美绮丽,成了遐迩闻名的旅游观光胜地。咳咳……”它咳嗽了一阵子又说:“这学问呐,就是得问,学问学问,既要学又要问,光学不问,等于瞎胡混。咳咳咳……”
两只蚍蜉,一看这气氛不对头儿,相视一笑吐吐舌头,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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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又见放屁虫
小蚂蚁顺着蜿蜒的小路,走进小城。这城虽小,但却是万虫云集之地。城中古树老藤遮天蔽日,使小城显出一种“幽静”的情调。林中小街窄巷互相连通,犹如蛛网。街道两旁耸立着具有虫族特色的商号客栈、酒肆茶楼、作坊民居,形形色色,鳞次栉比。街上南蛮北侉、土著老外等等各色虫豸熙熙攘攘。水边青山环湖,山明水秀;空气清明,天蓝云白。小蚂蚁哪见过这景致,以为进了天堂。它漫步街头,目不暇接。
你看,锹甲虫、步甲虫和彩斑虎甲虫,急匆匆地走过去了;锯镐甲虫、金色大甲虫和公主甲壳虫,说说笑笑地迎面走过来了;双叉金龟、犀牛甲壳虫和扁平大甲虫及丽金龟,在街边树下打牌;木纹大甲虫和虹光大甲虫,悠闲地挽着臂散步;斑蝥和叩甲,在苔地上窃窃私语,只见那叩甲连连点头;蝈蝈挺胸腆肚,一边走,一边“知知知”吹着口哨,心境特好。这边,几只大蜣螂和小蜣螂,在表演杂技;那边,大螳螂挥刀表演气功、武术。有一只形象猥琐的蟑螂挎着提篮儿,一边走,一边吆喝:“瓜子——”。
小蚂蚁从乡下初次进城,眼界大开,看什么都感到新奇,看得它眼花瞭乱,不知往哪儿去好了,只好凭感觉随看随走。它拐过街角,一看,这条街更热闹。这厢,枯叶蝶和枯叶蛾及枯叶螳螂,在搭档变戏法儿;那厢,看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放屁虫在表演放屁。直听见放屁虫沙哑着嗓子喊道:“诸位,刚才那,都是小打小闹。大家想不想开开眼界呀?想?想了就好。我马上放一串一百零八个连珠屁,能震得山摇地动。这可是祖上秘传绝技,难得一见。别挤别挤,小朋友,别挤,站远点,可别叫大响屁给崩倒了。”它光说,就是不放屁,把傻帽儿看客们急得不行。这时,只见放屁虫拿出小药盒,向看客们作着圈儿揖说:“各位朋友,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困到这儿了。常言说,没有君子不养艺人,请各位给捧捧场,有钱的给捧个钱场,没钱的给捧个人场。我带有少量祖传秘制‘百岁葆春丹’,本来是给几个拜把子弟兄捎的,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变卖几个饭钱以解燃眉之急。我这药专治五劳七伤、阴阳亏损,保证能叫药到病除。如果病人刚咽气儿,只要赶紧撬开他的嘴把药灌下去,管叫他立马起死回生。有人问,说这药没有病的人能不能吃啊?这话算问到点子上了。我这药,有病治病,没病健身,吃了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八十老汉吃了,能变得年轻力壮,如同小伙子;七十老婆儿吃了,能变成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要是哪位仁兄吃了我这药,没有活到一百岁就提前‘蹬腿儿’了——”放屁虫脚一跺,咚一声放了个响屁,拍着胸脯迸着唾沫星子说:“你来踢我的摊子,唾我的脸!大伙儿不要笑,我说的是真话!我要是骗——您是王八(看客们听成了‘我要是骗您——是王八’)。这可是灵丹妙药,可遇不可求。哪位想要?十个银角子(虫国流通的一种银币)一盒,数量不多!”
看客们一听,蜂拥而上,挤成了一塌糊涂。
小蚂蚁挤到跟前一看,——认识,——是它曾经崇拜得五体投地的毒屁大师,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卖当坑人的江湖骗子,心中的崇高形象一落千丈。
这时,有个长脖子长头卷象①看到这情景,嘲笑着说:“嗐!也就有人上当!这真是老‘眼子’坑怕了,小‘眼子’又跟着长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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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长头卷象:象鼻虫的一种,体长9~11毫米。头部很长,基部一半呈细杆状,端部似蛇头。其延长的头部远较体长,站立好像长颈鹿,形体特异,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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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重逢花蜗牛
再远处,是一片芳草如茵的广场,周围花木葱茏。这里,正上演节目。你看,那格彩臂金龟、长脚绿金龟和青凤蝶及白纹天牛和蓝纹天牛,正在草地上表演舞剧,一边有乐队伴奏;春蝉和秋蝉“叽哩叽哩”在拉小提琴,蚱蝉“知了——知了——”在拉中提琴,王蝉“木——木——”在拉大提琴,螽斯“嘟——乔、嘟——乔”在吹黑管,金琵琶“铃——铃——”在击奏三角铁,穿着燕尾服的长臂金龟动作夸张地正在指挥,身材漂亮的“姐儿”闲坐在一边,可能是报幕员。
小蚂蚁看了一会儿,踅到街口老合欢树下,驻足观看蛴螬卖小吃。那蛴螬身材胖乎乎的,头戴一顶棕色小瓜皮帽,身穿白大褂,一边摆弄食品,一边操着方言怪腔怪调地吆喝着招揽顾客。这种小吃,小蚂蚁从来没见过,很想尝尝,就是不敢买,它怕不会吃,惹别人笑话。
“小蚂蚁!”小蚂蚁正饥肠辘辘地看得入神。突然,听到身后谁在喊它,一扭头,发现是久违的花蜗牛。小蚂蚁惊喜道:“呀,怎么是你呀!”
“真是山不转水转。”花蜗牛说话咋咋呼呼,它说,“咱俩有缘分,又转到一起了。”花蜗牛接着埋怨说:“你可真不够意思,上次你走时也不打声招呼,扔下我悄悄儿地跑了,真是!”噫嘻,它的脸皮也算真厚,还倒打一耙,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蚂蚁生来性情含蓄不外露,不是那种爱当面揭挑人的人,它委屈地红着脸,嘴张了几张没把责备的话吐出来。
“走吧,今中午我做东,请你客,咱俩抿两盅去。”花蜗牛显出很热情的样子。
小蚂蚁也着实饿透了,看看天,时已近午,也没推辞。它心想,花蜗牛嘴上损人,也许心里有所内疚,现在请客兴许是表示歉意。这小蚂蚁就是厚道,总是把别人往好处想。
花蜗牛领着小蚂蚁,走进黄甲虫开的专卖美食的“致美轩”。这家小餐馆,依山傍水而筑,门前有古松怪石点缀,环境清幽,室内窗明几净,满窗湖光山影,这真是携友对酌叙旧的绝佳处。进美食店,不图吃饱,只图吃好;菜美量少,按谱烹调,决不偷工减料、冒充蒙人,所以价格昂贵。看起来,花蜗牛的确是热情好客。它点了一桌子菜,煎炒烹炸烧煨蒸风味齐全,什锦冷拼凉碟花样悦目,还点了小蚂蚁最爱品的蚜蜜酒,真是美酒佳酿,山珍海味。这是小蚂蚁初次进入美食店,被朋友盛情款待,受宠若惊。俩人“四季财呀”,“六六顺呐”,喝得好不开心。令小蚂蚁不快的是,那花蜗牛喊起酒令来,唾沫星子澎得像下雨。小蚂蚁心想,这种坏习惯,我们女王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咱俩分手后,”花蜗牛说,“我就径直来这儿旅游了,你是咋来这儿的?”
“唉,别提了,”小蚂蚁苦笑道,“得三天三夜给你讲。”
此时,酒壶告罄,杯盘狼藉,兴阑无话,该买单了。谁知这时花蜗牛摇摇晃晃,一下子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似醉似睡,鼾声渐起……堂倌几次暗示买单。
小蚂蚁见此情形,只好反客做东,倾囊买单。
那桌子底下的花蜗牛暗中听到小蚂蚁已买完单了,才哼哼唧唧,醉眼蒙眬地起来了。
“唉,我喝大了,头晕得难受。”花蜗牛说着,装模做样地张罗着去买单。
小蚂蚁说:“别去了,我已买过单了。”
花蜗牛假惺惺地说:“咋!你这不是寒伧你哥的吗!你哥手里不缺钱!我请客,咋能叫你去破费哩!唉!你真是!”它一笑了之。瞧,花蜗牛得了便宜,还卖乖。它俩自此分手以后,再未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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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大蜈蚣
小蚂蚁的鞋坏了一只,烂得修也修不成了,急着想买一只鞋。它在栎树街拐角处,看见一只扎着围裙的蝼蛄,正在树下勾着头补鞋。
“蝼蛄大叔,请问,”小蚂蚁上前问鞋匠,“这附近有鞋店没有?”
那蝼蛄是个驼子,抬起头从老花镜上边翻着眼看小蚂蚁,很和蔼地用手指着说:“往前走不远,再往右拐,走不远,左边就有一家,门前有一棵大柿树。”
小蚂蚁往前走,又往右拐,一看,这又是一条小街。街两旁全是奇花异木,树干古老,苔衣斑驳,树上寄生着蕨类。路面用黑白卵石嵌花,街道随弯就斜,有种曲径通幽的韵味。小蚂蚁一边走,一边张望。果然发现左面街边有一棵老柿树,树下有间门面挂着醒目的广告牌,白底黑字,上书“世界万里鞋城”,下有小字历历在目:“各款名牌鞋”,门面装潢也非常豪华。
“天哪,鞋城!”小蚂蚁感到惊奇新鲜,心想,“我以往只知道有鞋摊、鞋铺、鞋店,还从未听说过鞋城哩。这一进去,还不得一天转悠!”小蚂蚁兴致勃勃,及至进到店内,才发现是一爿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鞋铺,柜台撑死也不过三米长。站柜台的店伙计是一只形象猥琐的蚰蜒。它身后是一排摆着鞋子的小货架,铺面逼仄,连转身都很困难。
小蚂蚁思忖再三,终于开口问道:“请问,这鞋多钱一只?”
“不零卖。”蚰蜒一看小蚂蚁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个外地人,不冷不热地说。
“能不能通融一下,”小蚂蚁有点失望地说,“我只需要一只。”
蚰蜒自己做不了主,向里面喊了一声:“老板!”
这时,从货架后面闪出一只大蜈蚣。
“这位先生,”蚰蜒不知可否地望着老板说,“想拆零买一只鞋。”
“可以,可以,”大蜈蚣热情地说,“一只鞋,四枚银角子。”
小蚂蚁吃惊地说:“这么贵呀,能不能优惠点!”
大蜈蚣说:“还贵?这是名牌鞋,四枚银角子一只,价格够公道的。现在消费是要讲究品牌的,只有品牌才够品味,有了品味,才显得高贵。——我说,你也别往下砍价了,我给你实话实说吧。现在鞋业萧条,生意难做,从早晨到现在还未开过张哩。你是今天头一个光临本店的幸运顾客,我可以给你优惠,我赔血本卖给你,开开张图个吉利。你买一只,只收你四枚银角子,剩下的一只,我奉送,这等于你掏一只鞋的价钱买了一对鞋。人家店里‘买一送一’,我也给你‘买一送一’,怎样?够意思吧?只有傻瓜才不知道捡这便宜!”
再聪明的人,也有最愚蠢的时候。小蚂蚁一时虚荣心作怪,以为天上掉下来馅饼了,就立马掏出仅剩的四枚银角子,将鞋买下了。
后来,小蚂蚁才听马陆说,这一对鞋总共也不值四枚银角子。♤
75#刘振华
十七 翘尾蚁
小湖边,有条蜿蜒的半边街,路边柳树阴翳。旅游观光客熙来攘往。有几只人高马大、怪模怪样的螳螂擦肩而过,它们一边走一边叽叽咕咕地说着,谁也听不懂它们说的啥。据说,它们是漂洋过海从地球那边过来的。有只条螽,看那装束无疑是从东洋来的,它迎面向小蚂蚁走来,两手比比划划地给小蚂蚁打招呼,好像是问路。小蚂蚁听不懂,只好友好地摆摆手,微笑着表示歉意。
小蚂蚁背着旅行包,挤来挤去地信步闲逛。它一时不小心,裤子的膝部被挂了个大三尖口子,裤脚也叉了,磨得毛烘烘的,走起路来,膝盖探头探脑的,非常狼狈。它想赶紧买条新裤子换上。小蚂蚁在街上左顾右盼地张望,发现一家服装店。那店门前有几棵大树,树干蟠结虬曲疙里疙瘩,如同怪石。当小蚂蚁快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门楣上边的广告牌,上面有用“古虫篆”写的“贵族服饰”四个大字,下缀两行小字:“专卖大帝裤、太子裤、贵妃裤、公主裙裤、贵妇裤、阔佬裤、老板裤;皇家气派,贵族品位”。小蚂蚁一看吓了个半死,没敢进去,心想:“草根百姓,肯定禁止入内。”它怀着失落的心情,走开了。它边走,边寻思:“封建专制帝王时代早已烟消火灭成为历史,怎么还卖皇家的东西?也许是卖的戏衣?要不就是古董货?管它呢,反正自己既不是皇族也不是贵族,与自己没关系。”小蚂蚁一边走,一边无聊地踢着小石子。直到这时,它才猛然想起,囊底空空,身上没有一个子儿了,还买啥裤子。它怏怏不乐,垂头丧气。
恰在这时,突然有只翘尾蚁,急匆匆地迎面走来。它一愣,指着小蚂蚁的破裤子,惊喜地说:“哎,朋友,请问,你这裤子是在哪儿买的?我跑了好几条街也没买到,快把我急死了!”
小蚂蚁脸一红,害羞地说:“不好意思,衣不遮体,让你见笑了。”
“噫!酷!酷!酷毙了!现在正流行,你挺有审美眼光!”翘尾蚁赞美道,“哎,你快告诉我,你是在那个专卖店买的?”
小蚂蚁哭笑不得,迷惑不解地说:“破裤子有啥好的?你别开玩笑了。”
“不,不,我真不是给你开玩笑。”翘尾蚁快人快语,说起话来唧唧喳喳地,“我看你穿着特别时髦,帅呆了。我急着去赴宴,会见几个多年未见面的老同学,苦买不到。这年头儿,穿里不体面,显得寒酸不是。我这就去前边‘贵族服饰’那家,去瞅瞅,看有不。”
小蚂蚁告诉它说:“那家不是卖皇家和贵族的东西嘛?”
翘尾蚁嘿嘿一笑,说道:“哪呀,瞎吹的呗——广告效应,谁想买谁买。现在,就这样,吹得越大越好。”
小蚂蚁笑着说:“你何必花钱去买呢,把你穿的裤子撕个口子不得了,人家撕是撕,自己撕也是撕嘛。”
“对呀!”翘尾蚁一拍脑门儿,自嘲说,“你看,我真是笨到家了,我咋就没想到呢!”说着,它拽着裤子用力一扯,只听“哧”一声,把左裤筒的膝部给撕了个大三尖口子;又“哧”一声,把右裤脚给撕叉半截。翘尾蚁左看右看,大喜过望,高兴透了,满意地说:“太棒了!”它挥拳朝小蚂蚁的肩膀上擂了一拳说:“哥们儿,你可真有两下子。再见!”说罢,翘尾蚁穿着破裤子洋洋得意地赴宴去了。♤
:) 76#刘振华
十八 蜜 蜂
啥心情,啥景致。小蚂蚁情绪低落,好山好水好风光,这会儿,它也觉着不美了。小蚂蚁背着旅行包,没精打采地走着。一抬头,它看见远处有很多虫豸在指指点点地嚷嚷着议论什么。小蚂蚁走到跟前一看,路边有一片泥沼,周围稀稀拉拉长着一些茨菰,水莎草;再仔细一看,发现有一只蜜蜂陷在泥里,翅膀上也沾上了泥巴,既爬不出来,也飞不起来。那些围着看热闹的水蜘蛛、水黾、小刀螂、独居蜂、马蜂、蛇蛉、棺头蟋、蚍蜉、苍蝇等等,只是袖手旁观,没有一个伸手搭救的。
小蚂蚁心地善良,一向乐于扶危济难。它赶紧放下旅行包,招呼了几只大头蚂蚁和几只长腿蚂蚁帮忙,将一根长长的山草,拖到泥沼边上,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把山草一点一点地往前挪,最后终于把山草给挪到了蜜蜂跟前。蜜蜂慢慢地顺着草桥爬上岸来。
蜜蜂很感激地说:“谢谢你们救了我,谢谢!”
小蚂蚁很客气地说:“不用谢,出门在外,谁不遇个小灾小难的。”
那些围观者,一看蜜蜂被救上来了,觉得没好戏可看了,便一哄而散。
小蚂蚁忽然想起了它的旅行包,可是旅行包却无影无踪了,不知被谁顺手牵羊拿走了。
“唉!这都怨我,”蜜蜂抱歉地说,“要不是也丢不了,里面有啥贵重的东西吗?”
“没有。”小蚂蚁不在乎地说,“丢了正好,我正嫌背着它碍事哩。”嘿,它可真有点阿Q味。
蜜蜂亲切地问:“你的家不在这里呀,你还背着旅行包?”
“对”小蚂蚁说,“我找不到家了,不知道家在哪里,早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系。现在,我成了个孤独的流浪者。”
蜜蜂很同情地说:“那你对故居还有点印象不?好好想想。”
“我只知道我的家是在一丛百合花的下边,”小蚂蚁回忆着说,“其他……没啥印象了。”
“百合花?”蜜蜂说,“我倒是知道有个叫百合谷的地方,那里的百合花很多。不过百合花早就开过去了,很难找。你好好想想,你家周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特别标志。”
小蚂蚁回忆了老半天,终于想起来了,高兴地说道:“我的家是在一块巨大的灰石头旁边,那里长着一大丛百合,开白花。那灰石头我司空见惯,熟视无睹,我倒把它给忘了。
蜜蜂又问:“那块灰石头,又高又大,上面是不是还有很多玲珑剔透的窟窿?”
“呀!”小蚂蚁惊喜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石洞如同迷宫,我经常在里面钻来钻去地玩耍。”
“这就对了。”蜜蜂肯定地说,“那块灰石头旁边,那丛百合花下面,的确有一座蚂蚁的庄园。我曾经去那个地方采过蜜,花朵就是白色的。那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
蜜蜂为了报答小蚂蚁的救命之恩,决定送小蚂蚁回家。小蚂蚁高高兴兴地抱着蜜蜂的携粉足,它们起飞上路了。它们飞过山口,树林,山溪,稻田,果园,沼泽,草地,丘陵,最后,穿过一片石林,才进入百合谷,找到那块有窟窿的灰石头,便降落下来。
小蚂蚁万分激动地亲吻着故乡的土地,哽咽着说:“尊敬的女王,我终于回来了!”
几只小兵蚁一看来了不速之客,便围上来笑着问:“请问你从哪里来,你找谁?”
小蚂蚁见此情景,心中不由地涌出那首古诗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小蚂蚁鼻子酸酸地说:“快回去报告女王,就说失踪的小蚂蚁回来了。”
有个反应机敏的小兵蚁,转身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报!失踪的小蚂蚁回来了!”
小蚂蚁转身握着蜜蜂的手千恩万谢,不胜感激。:)
75# 刘振华本帖最后由 贺维芳 于 2013-4-28 15:29 编辑
十七 翘尾蚁
小湖边,有条蜿蜒的半边街,路边柳树阴翳。旅游观光客熙来攘往。有几只人高马大、怪模怪样的螳螂擦肩而过,它们一 ...
刘振华 发表于 2013-4-17 14:42 ↶
:victory:
有笔误:
于自己没关系与自己没关系
:) 76# 刘振华
十八 蜜 蜂
啥心情,啥景致。小蚂蚁情绪低落,好山好水好风光,这会儿,它也觉着不美了。小蚂蚁背着旅行包,没精打采地走着。 ...
刘振华 发表于 2013-4-17 14:43 ↶
刘老师的小蚂蚁系列童话,有趣又有哲理,真好!学习!
刘老师发了不少寓言,学习! 本帖最后由 刘振华 于 2013-4-29 21:17 编辑
学习刘老师的寓言! :handshake
77#刘振华
原创作品
旱獭献宝 ♣ 刘振华
旱獭,又名土拨鼠。有一群旱獭,在荒原上挖洞筑巢时,掘出一块宝石。它们认为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只有敬献给伟大的狮王,才不会埋没这瑰宝的价值。于是大伙儿带着宝石和献宝人名单去找里长松鼠。
松鼠一看宝石,很高兴,当即在献宝名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领着一群旱獭去找上司紫貂。
紫貂接过宝石一看,大喜。说道:“这种旷世至宝,难得一见。可以把它镶嵌在我们伟大狮王的王冠上。它把一群献宝者打发走以后,立马在献宝名单上签上字,又往上司青猺那里呈送。
那青猺虽然胸无点墨,大字不识几个,但一看那块宝石晶莹通透,宝光闪耀,也料定它不是凡物。不管它值不值钱,既然草民们要献给伟大的狮王,不能耽搁。于是它也在献宝名单上签上字,进京都往上司狐狸那里呈送。
狐狸看到宝石,心中不禁一震,暗想:“这是宝中之宝,是千年不遇之物!能有幸目睹,也是一种福分!配用这宝石者,非狮王莫属!”然而,狐狸双耳轻轻一晃,计上心来。它训斥青猺说:“献宝本是寻常的小事,签这么多人名成何体统!想哗众取宠?哗众取宠也得有点资本,凭什么?就凭这块小石头蛋子?!”
青猺挨了一顿训斥,直羞得想往地缝儿里钻,灰溜溜地退下去了。
狐狸拿起笔重拟献宝名单,它将前边所有的人名一笔勾销,只签了它自己的花押。然后赶忙进宫向狮王献宝去了。
关于献宝之始末,《狮书》第九卷《祥瑞志》:《天雨宝》有详细记载。原文抄录如下:
“猴年马月鸡日,狐觐王献宝。王大悦,问曰:‘宝从何而来?’狐对曰:‘仲秋之夜,臣携眷在后花园赏月。倏然一道白光自天而降,坠入花丛,众皆诧然。臣命仆捡拾之,乃瑰宝也。夫天雨宝于京畿,乃天赐陛下之福祉,诚国运昌隆、帝祚永续之祥瑞也。今陛下威震四海,万国必将慑服而朝之,大国之圣主,舍陛下其谁也。’王大喜曰:‘善!’狐献宝有殊功,王擢拔厚赏之。” ♤
86#刘振华
原创作品
虹 ♣ 刘振华
乱云飞渡,天边地平线上透着一抹儿天光。远方沉雷滚滚,雨幕低垂,风雨声越来越近。
她,——一个身影健美的丽人,在荒凉的山路上,独自远行。
她,召唤着闪电雷霆;她,驱策着暴风骤雨。霎那间,一声响雷,雨骤风狂。烈风怒吼着,摧枯拉朽;暴雨啸叫着,刷洗蒙尘的大地。
一道道强烈的闪电,从高空劈下,连珠霹雳震天撼地,击碎了狰狞的巉岩,撕裂了顽固的大山。泥石流奔涌着,势不可挡,摧毁淹埋了芜秽的废墟。山洪奔泻着,所向披靡,涤荡着世间腐臭肮脏的东西……风雷激荡,暴雨洗礼,弹指之间,石裂山崩,陵谷移位!
风声,雨声,雷声,瀑布的砰訇声,洪流的咆哮声,岩石的碎裂声,朽木的摧折声,山谷里的回声……这一切黄钟大吕的天籁,奏响了旋律雄浑的交响曲。
她,栉风沐雨,步履稳健,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毅然跋涉。她,欣慰地笑了!——这是理想实现的笑,是胜利的笑,是划时代的笑。
雷电停息了,风雨消歇了,风流云散。太阳欣然从云隙间垂下了金色的纱幔,天地间一片光明。
山色清碧,云蒸霞蔚。空气清新明净,纤尘不染。草木更加葱茏,绿叶像打过蜡一样,润泽如玉。娇嫩的山花点缀着清莹的水珠,显得格外俏丽。每块岩石,每粒沙子都是洁净的,就连雀鸟的鸣啭也显得更加清脆圆润……。
舟车的笛声,牧人的歌声,牛羊的叫声,山鸟的啁啾声,水泽里的蛙声,树上的蝉声,激流的水声……这一切充满生机的多声部天籁,鸣奏着狂欢的乐章。
此时,艳丽的彩虹弯亘横跨半空——这是为了迎接至尊伟大的她,才临时搭建并用鲜艳的七色彩绸装点而成的彩门。
她走出山谷,在草原上健步而行,向高大壮丽的彩门走去。她那发髻上的钻石珠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绚丽变幻的光彩。
有人问:“她是谁?”
有个高亢的声音回答:“她是伟大的改革女神!” ♤